随着童让一声轻喝,马车缓缓驶动。

宁晏礼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这两晚靠着安神香和梨花醉虽能勉强入睡,但那些两世错杂的梦境从未断过,每当梦到青鸾躺在玉棺中面容冰冷地合着双眼,他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夜里枯坐到天明。

他很是疲惫,以至于这两日除了待在棠梨殿,他什么也没做,连早朝都破天荒地告了假。

睡梦中思绪难抑,但好在白日里尚能自控,趁着在路上,宁晏礼打算小憩片刻养养精神,然而很快便听“嗵”地一声,马车倏然一沉——

他睁开眼,只见霍长玉已掀开车帘钻进了车厢。

宁晏礼皱起了眉。

霍家这兄妹二人,一个前日刚对他下了药从马车上跳下去,一个又在今日明目张胆地跳上来,是不是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了?

霍长玉仗着二人十几年的情谊,料定自己不会被一脚蹬下马车,干脆一铺衣摆,在宁晏礼对面坐了下来。

“你……”他酝酿着要怎么开口,却见宁晏礼拿出一个红木莲花纹抽盒,递给了他。

“这是?”霍长玉接过抽盒,怕是什么密信,没敢打开。

宁晏礼的目光在那支抽盒上凝视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缓缓收回,淡声道:“给她的。”

霍长玉表情旋即警惕了起来,以一种“不管你是谁,想拱我们家菜也得端正个态度”的语气道:“你要做甚?”

宁晏礼看他一眼:“若信不过我,你可替她先打开看看。”

霍长玉怔了怔:“那怎么行?”

宁晏礼没有答话,视线似不经意又从抽盒上掠过。

霍长玉见状忍不住将抽盒反正端详了一番,狐疑道:“你何不自己亲手给她?”

“你们霍家肯让我去见她?”

“……”

“若不是前日你搞出那么大阵仗,又何至于此?”霍长玉无奈道。

彼时宁晏礼派出了所有影卫,黑甲军在城中挨街挨巷搜了足有半日,他和霍远山差点以为青鸾是在宁府犯下了什么大过,要被抓去下大狱的。

提起前日,宁晏礼又想起青鸾在跳下马车前的眼神,睫羽不禁轻颤了颤,之后把手伸出窗幔,抬了抬手指。

马车停了下来,很快,屠苏上前掀开了车帘,看着霍长玉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要不大人还是骑属下的马先回去?”

霍长玉视线在这主仆之间移动了两个来回,最后定在宁晏礼身上,气得语塞:“你!”

宁晏礼却又合上双眼,似充耳不闻。

霍长玉气急,将抽盒收入宽袖,一边起身作势要下马车,一边嘟囔道:“枉我要好心提醒你,这两日陆家小子来我霍府殷勤得很,那日还是他送青鸾回——”

“等等。”话未说完,宁晏礼突然睁开了双眼,拧眉道:“你说谁?”

.

骏马打了个响鼻,在霍府门前低头逡巡。

唇红齿白的年轻将军一身玄袍,身量笔挺。他背靠檐柱,百无聊赖地用鞋底滚动着石子,门廊下的灯笼铺出柔和的黄光,在他俊朗的眉眼下拉出一片阴影。

少顷,门内疾步走出一容貌秀丽的女郎,一双妩媚上翘的眼清澄明亮,弯出如新月般的笑意。

傍晚有风,这个距离听不清二人说些什么,宁晏礼只能看见那女郎从袖中取出了一物,在掌心摊开。

是一条绯红色的缎带。

大多为男子束发所用。

霍长玉站在一旁,内心直拍大腿。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骑屠苏的马回来了。

照理说这个时辰,陆三郎早该入宫赴宴去了,谁能想到会在家门口撞上?

他转头看向宁晏礼,见其紧抿着唇,面色越来越冷,不禁叹了口气。

也对,眼前这位合是也该进宫赴宴去的,不也跑他家门前听墙角来了?

“披风待熏好了香,我差人送到陆府还你。”青鸾将缎带呈给陆衡。

“那有什么打紧的?”陆衡反从腰间摘下一个琉璃罐子递了过来。

“这是?”青鸾看向他。

陆衡打开罐子,拿到青鸾面前,梅子的酸甜气息满溢出来,勾得人不禁口舌生津。

“蜜梅!”青鸾惊喜道。

陆衡笑道:“听说你喜欢甜食。”

青鸾却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前世在边关养伤时,一碗碗苦汤药喝下去,“陆子远”便会变着法儿的拿出一些蜜饯果子。

边关不似上京,那时的“陆子远”也不过是个无名的百夫长,蜜饯珍贵来之不易,青鸾舍不得都吃,攒在小坛子里,待到与他分别的时候,已足足装了半坛。

陆衡吸了吸鼻子,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道:“你从前不是在东宫当过差……”

青鸾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怎么说也是阿昭的舅舅,在东宫随便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陆衡把琉璃罐子塞到她手里:“你快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青鸾取出一颗含在口中,梅子里的蜜汁迅速在口中散开,甜而不腻,酸而不涩。

这蜜梅的糖度和腌渍的时间刚刚好,既整浸透了颗果子,又不至于失了青梅原本的酸甜,手艺不像是一般的铺子。

青鸾有些惊讶:“这不会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吧?”

“你竟真吃得出?”陆衡更加惊讶。

她不仅吃得出这是宫里的,保不准还是御赐的,她曾被赏过一颗,虽然是一年前的事了,但入口一尝还隐约有些印象。

青鸾哑然:“这蜜梅莫不是你从皇后娘娘宫里……”

陆衡哈哈一笑:“你这舌头怕不是太刁了些?”

青鸾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御赐之物,少拿些也就罢了,你竟一下拿了这么多……”

怕是宫里的妃嫔也一下得不了这么一罐子。

陆衡却有些得意:“阿姊宫里的蜜梅都让我搜刮了来,你且吃着,千万别舍不得,待过几日有新的我再去拿。”

握着手中的琉璃罐子,青鸾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她看了一眼渐深的天色:“我听伯父说今晚陛下为庆南阳大捷在宫中设了宴席,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快去?”

“宫宴上拘人的礼数太多,去得晚些也当是少受些罪。”陆衡道。

“阿嚏!”莫名一道冷风卷过,青鸾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衡连忙脱下外袍:“我只顾着自己说话,忘了现下入秋天见凉了。”

“不妨事。”青鸾揉了揉鼻子,一边推辞,一边望向远处的树林。

林中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总觉得像有什么盯着自己似的。

陆衡坚持要给她披上外袍,脱口道:“什么不妨事,你受那么重的伤,再吹了风怎么得了?”

此言一出,陆衡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青鸾却是彻头彻尾的愣住了——

他方才说什么?

远处的记忆忽而拉近,周遭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边关的村落,陆衡身上的玄色锦袍也变为了镇北军的戎装。

青鸾怔怔地望着他。

陆衡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动作一顿:“你怎么——”

“三郎怎么来了!”霍长玉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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