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低头说:“殿下没有来,是殿下遣了身边的内监过来说的。”

卢峤整理衣裳的动作顿了顿,瞧着有些微的失落,但很快调整了回来,“你转告那位中贵人一声,前段时间我去徽州,特意带了长公主殿下最喜欢的君山银针,又新得了方成色上佳的歙砚,待处理完大理寺的事情,亲自送去殿下的府邸。”

小吏记下卢峤的话,便出去了。

卢峤又看了眼被绑着的戚照砚,和先前掌刑的那人说:“让他先歇一会儿吧。”说罢便沿着石板铺就的窄道,出了大理寺的监牢。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空气里带着干净的冷意。

他站在门口,朝北看去,进了承天门,便是太极宫。

九天阊阖,可望冕旒。

坐落在这座巍峨皇城里的廷英殿,则是大燕天子平日接见群臣的地方。

碧瓦朱檐,丹楹刻桷。

当朝天子胞妹——文穆长公主荀远微此刻便坐在其中,着着一身挼蓝色的襦裙,外边是同色系的镶着毛绒边的半臂,面前的青瓷茶盏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即使换回了寻常娘子的衣裙发髻,也很难让人忘记,大燕自贺兰山以东至燕山的大片疆土皆是她领兵作战,一城一关地收入囊中的。

长兄荀远泽鼓动父亲起兵的那年,她才十五岁,而这一年,荀远微也不过二十岁。

荀远泽也只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空青色直裰,玄色襥头,未曾坐在作为天子平日里坐着的主位,而是与荀远微坐在一起,两人中间,隔了一只雕花镂空的小桌案。

他转头看着荀远微,问道:“远微你的意思是,想留那个戚照砚一命?”

荀远微应了声。

荀远泽有些疑惑,“为何?若非戚绍临阵不慎,轻信靺鞨人的虚假情报,不派遣斥候再三查探,怎会被围困在燕山脚下?又怎会让奚关和檀州被釜底抽薪,使得你不得不率兵昼夜疾驰六百里,才得以守住檀州。”

“皇兄两年前封我为长公主,那为皇兄镇守大燕北境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荀远微平声道,“更何况,皇兄也说了,这些都是戚绍的问题,至于当时的行军司马戚照砚到底有没有劝谏,戚绍听了没有,又听进去多少,大半年过去,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荀远泽本来要去端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所以你觉得这戚照砚是无辜的?”

荀远微沉吟了声,轻轻摇头,说:“倒也不是说他是无辜的,他毕竟是那场战役唯一的生还者,又被掳掠去靺鞨王庭半年,半年前在奚关檀州是什么情况,后来去了靺鞨又发生了什么,这些大理寺还在审,要看他怎么说,不过这件事若是要追责,那也只能是他顶罪。”

看荀远泽没作声,荀远微又继续道:“而且我当时到檀州的时候,情况有些复杂。”

“怎么说?”

荀远微用手探了下茶盏的侧壁,发现茶水已经不太烫了,才用指尖蘸取了些茶汤,在小几上一边标画,一边道:“这是燕山,根据当时送到长安的军报,戚绍应该是在此处被靺鞨人包围了,这里是奚关,往南一百余里便是檀州城,而戚照砚是在奚关和檀州中间被伏击的,他被伏击的时候奚关尚未陷落,戚照砚又是怎么在这里被靺鞨人所伏的呢?”

荀远泽敛了敛眉,道:“继续讲。”

荀远微叩了叩桌面,语速也比先前快了些,“这件事的确有蹊跷,但是又毫无痕迹可查,我当时到檀州的时候,奚关已经陷落,檀州虽是一座空城却安然无恙,戚照砚不知所踪,檀州城外只有堆成山的尸首,若是他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和靺鞨人里应外合,戚绍所率五万兵马在燕山底下被包围,奚关陷落后,靺鞨人攻下檀州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怎会留檀州一座空城?但如今戚照砚作为人犯,他的大部分陈词都没有佐照,即使是真的,恐怕也会被认为是开脱之词。”

荀远泽听到此处,不由得了然一笑,道:“朕是听明白远微的意思了,你分明想保这个戚照砚,不仅仅是保住他一条性命,而是保住他在这大燕朝堂上的一席之地,这才兜兜转转和朕说了这许多。”

荀远微对此未置一词,便算是默认了。

“只是据朕所知,你这两年一直在武州,那戚照砚也未曾离开过长安,你是什么时候和他有联系的?”

荀远泽支着下颔,一副长兄的模样。

荀远微想了想,如实道:“长治元年离开长安时,和他的车辇在朱雀门擦肩而过,若说见面,我是在奚关外头把他捡回去后,才知晓他的身份,此前并不认识。”

她中间顿了顿,接着道:“我请皇兄保他,其一是觉得檀州的事情并不简单,若以后想查,不至于无迹可循,其二,也算是一些私心,我少时所作的《哀江山赋》和让戚照砚一赋成名的《怀萧鼓赋》曾并称为前朝二赋,即使如今戎装军甲在身,也想来日绮窗前,和他好好切磋一番。”

荀远泽全然没有想到妹妹是因为这一层想将戚照砚留下来,也不由得感慨一声:“朕又何尝不珍惜他的才华,名士周冶,曾评述他‘琨玉秋霜其人,蓊蔚洇润其文’,并将他收作了唯一的学生,可见对他的器重,只是世人听到的往往只有他们想听到的,一个人的清白名节,于那些虬根百曲的世家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荀远泽这句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

以戚照砚如今的处境,若是东海戚氏不出面周旋,不会有人想保戚照砚,这是个看起来是个死局。

比起造神,世人更希望看到神于神坛坠落。

荀远泽见远微不说话,看了眼她面前放着的那盏已经用手指蘸取过的茶水,旁边伺候的内监立即很懂事地上前来为远微换了一盏新茶。

他匀出一息来,才和荀远微道:“作为兄长,我知晓你钦佩欣赏戚照砚的才华,也知晓你当年写出《哀江山赋》的时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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