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早就下钥,裴之彻领着易秋生在小路上走着时,好巧不巧碰上了小皇帝。

裴之彻倒是不心虚什么,只是想起刚刚程素朝的话,下意识遮了遮领口。

这状似心虚的动作一出,饶是再怎么忽视,也能勉强借着月光看出一二。

十二岁的少年身量不算高,他微微蹙起眉,却没说什么,只缓缓叹出口气:“母后没事便好,裴掌印可是要趁夜处置那犯人?”

“陛下如此问,莫不是有何要交代的?难道是要臣放过那人?”裴之彻也不行礼,面上功夫都懒得做,只淡淡睨着他问。

“不——”谢煜摇了摇头,“中秋宴上竟会出现此事,可谓是恶劣至极,若不以儆效尤,岂不是要乱了套?朕的意思是,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朗声说道:“裴掌印想必有许多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不必要留情。”

裴之彻沉吟片刻,眼底没什么情绪:“陛下此番做派,臣倒是看不明白了。这酒究竟是陛下将计就计让娘娘饮下的,还是打算自己饮下,再嫁祸到臣的身上?”

“二者皆非。”谢煜笑了笑,“朕如今还要仰赖裴掌印辅佐一二,哪里会行此寒心之举?反倒是掌印,这些日子松懈许多,让很多蚂蚁爬了进来。”

裴之彻漫不经心道:“没办法,这南下北上等诸多要事都要臣劳心劳力去办,远在天边,自是分身乏术。什么时候陛下手上有可用之人,臣才好歇上一歇,否则,连陪着娘娘打发时间的空闲都没有。”

“……掌印行事莫要牵扯上母后,这年末的数个月想必没什么要紧事,掌印便留在都城,扫扫这积了灰的明珠吧。”谢煜淡淡笑着,一派从容。

“陛下倒是将这脏活累活全部推给臣来办。”裴之彻缓缓勾起嘴角,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脖颈上的印子,笑道,“也罢,臣便替陛下分忧一二,省得娘娘又要念叨。”

谢煜盯着他瞧,因着此事牵扯到阿姐,连他最为信任的侍卫都屏退在一旁,一个人对上裴之彻,确实底气不足。

说到底,不过是他无能,否则怎么会让裴之彻这个——

他攥紧双手,眼神肃冷,却又在下一刻扬起笑:“既是如此,朕便不留掌印闲谈了。”

“陛下还是没学会沉住气,欸,首辅大人看起来也算不上什么良师,可惜啊——那臣便先回府歇着去了。”裴之彻许是心情不错,也懒得计较谢煜言语上的不屑,嘴角噙着笑,惬意万分地回到太御府。

易冬藏迎上来,回话:“十哥,下药之人已然抓住,人赃并获,此刻正押在诏狱最底下那一层,您要亲自去审么?”

“……”裴之彻回过神,将嘴角压平,脸色沉下来,步子生生折了个弯,往诏狱而去。

没说要不要他们两个跟上,秋生冬藏两个人落在后头犹豫了下。

易秋生对冬藏小声道:“冬藏,十哥他笑了一路,实在是太渗人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人要倒霉了,该不会又是我吧?”

“倒霉的人,估摸着会是下面那个人。”易冬藏摇了摇头,指了指地面。

要折磨一个人的法子有很多,对付一只拿这种腌臜东西害人的小老鼠,只需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让他将这腌臜东西吞下去,大概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总之,经由裴之彻亲自动手审讯的人,一般只有死和生不如死两个下场,哪怕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第二日早朝之时,裴之彻站在独属于他的位子上,难得没有坐着,而且恭恭敬敬地站了整个朝会。

按理来说,太监不能参与朝政。

可自嘉安帝起,一直到先帝,太御府的地位水涨船高。这三个字便代表了特权,上任掌印大监裴禄甚至在嘉安帝无心朝政时越过储君行监国之职。

要不是在一众官员的死谏之下,裴禄甚至想给自己安一个摄政王的名头。

相比裴禄,裴之彻如今能放任新帝面见朝臣,偶尔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只要不涉及到太御府的利益便不多加干涉,这都算好的了。

上朝算什么?连御史台那身板极正的言官们都不敢多言。不要没事找事,为国为民混口饭吃就行。虽然很大程度上,是这大半官员都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把柄握在裴之彻手上。

众人都恨不得避着他,上朝碰见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今日见着,裴掌印为何格外高兴呢?看着瘆人。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正有条不紊地陈述着近些日子以来来发现的弊病,余光却不经意瞥见首位的裴之彻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他话语一顿,不知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可裴掌印的注意似乎并不在自己的一番话上,他松了口气,正欲接着往下说去。

没料到被打断后,自己竟然想不起方才说到什么地方了,便相当尴尬地站在原地愣神。

好在沈首辅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围,顺着他的思绪针砭时弊,直言不讳地评价一番,也让他知晓了自己讲到何处。

待走回自己的位子上,这位户部尚书长长呼出口气,心有余悸地往裴掌印那边瞥过一眼。

他还在笑,嘴角似乎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近来太御府有什么喜事要令这活阎王开心成这般?

不止他不明白,在朝所有官员也是一头雾水。

散朝后,裴之彻落在最后,恰好与沈砚山擦肩而过,故意停下来,回过身忽地丢了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笑着道:“沈大人的这糖块吃着黏牙,还是全还给大人,免得浪费。”

沈砚山接过他扔过来的饴糖,是昨日中秋宴上自己给程素朝的,如今却落在裴之彻的手上——

他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红痕处,手指蜷缩了下,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但旋即恢复如常,温声道:“大人不知其中深意,自然觉得黏牙,某倒是觉着很甜。”

言罢,便收了糖不动声色地抬步离开。

裴之彻皱着眉听完这么一句话,忽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威胁,心底有所怀疑,却又很快放下。

据他所知,沈砚山与娘娘确实只有那么一段不过月余的师徒情谊,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

他懒得去深究,处理完要事后便往宫中而去。

程素朝此刻正在想法子将昨日磕着的花灯补好,这花灯的一角翘了起来,怎么弄都弄不好。

果然还是要拿什么胶来糊紧,才不会继续翘着角。

还没等她动手,裴之彻人便来了。

想起昨日的饴糖被他缴了去,总觉得他看这花灯一样不顺眼,便将灯往桌案底下藏,随手拿过一张宣纸,装做认真练字的模样。

手忙脚乱之下,砚台翻倒,墨水撒了一桌,连手上也沾了好多,她拧起眉来,如临大敌,手都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

裴之彻迈步走近,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开。

他吩咐绾春去打一盆水来,而后便带着她绕过屏风,在榻上坐下,拧干巾帕替她擦手。

程素朝看着他认真而小心的动作,完全理解不了,直接将手泡进水里,自食其力地洗干净,等他擦,要擦到猴年马月?

裴之彻见状,神情郁闷地坐下,将帕子搁在一旁,沉默起来。

她一边洗着手,一边抬眼看他准备问问他昨日那酒中的药是怎样一回事,便看见了他脖子的痕迹。

程素朝动作顿住,刻意压低声音,羞恼道:“我不是让你遮一遮么?”

他这遮了个鬼啊,是不是还故意搓红了,昨日哪有那么明显?!

“哦。”裴之彻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语气惊讶而显摆道,“奴忘记了——这下完了,不仅陛下瞧见了,沈大人啊,朝会上的泰半官员啊,都瞧见了,这该怎么办是好啊。”

绝对是故意的。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同他道:“裴之彻,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脸皮啊,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么?”

过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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