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万籁俱寂。
薛家屋子黑了一大片,只有一间里烛火摇曳,照亮一隅。
“殿下,你说的不错,那薛济果然按耐不住露出了马脚。我跟着他摸进了小巷,把里面的人捉了个正着,如今正由暗一看守着他们。跟他接头的那人嘴松得很,用刑吓唬两下就开口了,说他是欠了房主人情,才揽了这一桩事。后来查到房主是长陵县典吏的一个远亲……”
剑书将跟踪薛济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中间省略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他实在看不惯薛济对妻女的辱骂毒打,将薛济的钱偷偷拿出来给他妻子。
这两日他将散落在各地的暗卫召集到了长陵县,一部分被他派去隐藏在百姓中体察民情,另一部分则秘密探查县衙各个官吏的底细。
最后果然查到蹊跷之处,否则还真叫那典吏混了过去。
说道此处,他蹙起眉,疑惑道:“殿下,可他一个末品的小官,是怎么联系到京城的靠山,还敢将倒卖盐引的事放到明面上……”
大衍的刑罚对倒卖盐引判刑极重,基本上都是亡命之徒提着脑袋在干,却不想能与官府众人扯上关系,长陵是贩卖私盐的中心,这么大一块香饽饽,难怪近几年江南贪腐之风越来越严重。
萧亭献沉默片刻,忽而开口:“他的上峰,长陵如今的县令姓冯。若没有记错,两年前,周瑛取了房姓冯的爱妾。”
周瑛是当今首辅周时行的独子,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已经凭着其父亲的威势坐上了户部头把交椅,外界人称“小阁老”,都道他心计颇深,是个极其狡猾的人物。
剑书大悟,“属下明日就传书剑琴,让他去查。”
“只是……殿下,若此事是小阁老所为,难保陛下不会为了制衡您而包庇他们。”
萧亭献拔出剑,白刃锋利,闪着寒光,高挺的鼻在烛光下半明半暗。
他端详着手中的剑,“包庇又如何,陛下或许堵得住朝堂上大部分官员们的嘴,却始终无法堵住民间悠悠众口。”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百姓被压迫了这么久,一旦知道真相,汹涌的恨意又岂是人力能够抵挡的。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都会将自己的坟墓越挖越深,周家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
周家如今的势力如日中天,可皇帝容不下自己,又焉能容忍周家。
不过是烈火烹油,终究难以长久。
“账本的事,查得如何了?”
剑书垂头,脸上有些涨红:“属下无能,那账本还未有消息……”
那账本可谓是贪污案最重要的证据,冯县令跟典吏的多处房产他都派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萧亭献并不奇怪这回答,若是这么容易就找到账本,他也不会在长陵逗留这么久了……
如今还不能暴露身份,免得打草惊蛇,要下手还得找个明处的人才好。他墨色的眸子一闪,一个绝妙的人选浮现出来。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金陵城了。
不过,若是自己走了,薛姑娘这边还是得有人照看些,免得那薛济又来生事。
“剑书,你此来长陵带银子了吗?”
话题如此跳跃,剑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道:“带了……”
“带有多少?”
剑书从怀里摸出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捧出来。
谁料萧亭献摆摆手,只道:“不要银票,要现银。一千两。”
现银?不会是要给薛姑娘吧。
剑书憋了好几日了,一直不敢问。
刚开始他将别人错认成薛姑娘的新婚夫婿,硬生生错过了殿下。
前几日才听到坊间传闻那男子身量高大,面有灼伤,带着面具遮挡,根本不是他见的那人。
后来他在赌坊遇见殿下,殿下直接来到了薛家,他那时才知道殿下就是那个夫婿,可又不敢过问殿下与那位姑娘的关系。
殿下在京城一直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不知拒绝了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别家公子及冠之年早已定亲,只有他家殿下一直孑然一身。
皇帝也迟迟不愿给殿下指婚,害怕与有权势的人家联姻会助长殿下的势力。
如今殿下开了窍,竟然在民间成了亲,这事要传到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哭湿绣帕。
只是那姑娘一介民女,身份低微,怕是……
“属下领命。”
转头天光大亮。
薛记饮子铺。
薛瑾若:“阿嫄,咱们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诚信,只有做好品控,就能让客官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阿嫄睁着大眼睛,有些疑惑:“品控?”
薛瑾若说的快,把现代名词也掺和了进去,都忘了大衍没有品控这一说。
她顿了顿,解释道:“嗯……就是要保证食材的新鲜,把每一份饮子都做好,保证相同的味道。这个就叫好品控。”
“那阿嫄懂了。”
同住同吃这许多日子,薛瑾若已经完全信赖阿嫄了,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这姑娘也是个聪慧的,可以担当大任。她想着以后要开分号,不如尽早教她制饮子,将来也好成为一店之主。
这品控可是重中之重,所以就将它放在第一课。
阿嫄很聪明,一教就会。
教完一些基本熟水的制法后,薛瑾若忙里偷闲,拉着小姑娘开始闲聊。
昨日给阿嫄包了个大红封,这姑娘高兴地眼都直了,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如何动作,最后竟然流下了泪珠。
薛瑾若问:“阿嫄,你准备拿那笔银子买些什么东西?”
阿嫄挠挠头,拨了两下有些陈旧的算盘珠子,道:“唔……这个算盘旧了,打算买个新的算盘,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没想好。”
“扑哧……”
薛瑾若被逗乐了。
“傻姑娘,铺子里的东西走公帐,这钱是我单给你的。”
这傻姑娘真是算盘脑袋,一心就想着算账。
阿嫄红着脸解释:“之前和爹爹卖山货,这银子都顶的上我们大半年的积蓄,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如今银子拿到手里,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用。”
“也是我的疏忽,你看你这身衣服都穿了多久了,也该买件新衣裳了。”
关门后,薛瑾若拉着她去成衣铺子里挑了半天买了身烟紫色衣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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