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瓷的小罐在桌案摆开,那是一堆用来作画的颜料,石绿、珊瑚、青金、赭石……粉末在明胶中溶开,显了鲜艳的色泽。

程素朝坐在书案上,鞋袜被他褪了去,脚沾不到地儿,要不悬着,要不只能踩在他身上。

很不踏实。

心跳一阵快过一阵。

裴之彻垂眸,神情认真地调完那些颜料,而后从暗格里摸出柄匕首。这匕首镶嵌着珠石,金银丝线缠绕,不似凡品。

匕首出鞘,寒光明晃晃地闪着,程素朝望过去,那刀刃森白的一面映出她的脸,让她瞧见了自己眼底露出的惧怕。

此时此刻,她又记起那日裴之彻当着她的面处置刺客的场面,养了快三年的胆子跟被戳破的球一样,泄了气,瘪瘪地躺着角落。

趁着他动手之前,程素朝攥住衣角,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了去,尽可能离那匕首远一点,忐忑不安地问:“大、大人,你要罚我什么?”

“娘娘急什么啊——”他摆着一副玩味的笑,手压在她的裙摆上,止住她后退的动作。

下一刻,裴之彻便拿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左手手掌。

她没看错,就是他自己的手。

鲜血顺着匕首的刃尖一滴一滴坠在她的衣裙上,又依次落于那些玉罐中,与那调开的颜料混在一起。

随后,他微微扬起手,视线凝在她身上,随意往一旁一甩,这精致小巧的匕首脱手而出,重重地钉入墙角的木柜里。

“嘭——”

柜子发出的一声闷响,近乎和她胸腔里的心跳声重合,一股焦灼而不安的炽热从身上传来。

“掌印,你的手……”她匆匆瞥过匕首一眼,便将目光移回他掌心的那抹刺目的鲜红上。

“嘘,娘娘安静点。”

裴之彻将大拇指摁在她的唇间,掌心拢着她的脸,那温热黏腻的血也沾了上来。

他坐在太师椅上,微微直起身,干净的那只右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发髻,从鬓角到耳廓,又轻点在发间缠绕的发带、簪子上。

一支又一支簪子被他拨开,随手丢在地上,坠进毛毯之中,连声响都没有。

她的一头长发散开大半,只留了编成细小辫子盘起来的那几绺。

鲜血淋漓的那只手从下颔抚过,停留在脖间,脖子上还残留着方才早已干涸的血渍,新旧交替,斑驳开来。

裴之彻深静的眸子凝在她脸上的血迹,平静无波,神情甚至有些冷沉。

他缓慢地松了手,拿另外那只手去擦过一些多余的痕迹,指腹抹开,丝毫不在意掌心还在淌血。

程素朝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模样,总之大概半张脸都沾上了他的血,粘稠,很快干涸,仿佛成为她肌肤的一部分,稍微动一动,便有皲裂破皮的异样感。

他随之执起一支紫毫笔,蘸过胭脂,靠近来,依着血铺开的痕迹落笔。

笔尖很凉,极其轻柔地划过,激起一阵战栗。

她垂着眼看他,只能看见裴之彻认真作画的神情。

寻常人画寒梅,大多喜好雪中红梅绽开、迎风傲立的美景,乃不畏严寒,高洁坚韧的象征。

但裴之彻笔下缓缓成形的画却不同。

一枝寒梅被风吹落枝头,落到雪中溅开的赤血上,红梅与血相融,碾落成泥,凄艳而糜烂。

大抵那些傲骨不折、自居清圣的君子某日也会落个如斯下场,会引得谁来哭悼么?就算有,也只该被蒙在鼓里。

最后一笔落成,裴之彻满意地撂下笔,拿指尖微挑起她的下颔,眼底含笑:“娘娘可满意这幅画?”

“……”程素朝沉默不语,完全看不见,她连他画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故作困惑地反应了下,将笔收了,脚在地上蹬过半步,椅子剐蹭一声,往后退去些,好整以暇地道:“铜镜有些远了,奴画得再难看,娘娘也是欢喜的。”

闻言,她懒得跟他扯掰这个什么受罚为何要无端作画,看着他近乎被血浸透的袖子,慢慢开口:“掌印先去包扎下伤处吧。”

“哦?倒是忘了这回事了,多谢娘娘记挂。”裴之彻不知从哪个暗格里拿出一瓶药,简单处理下后才抽来一条白布包好,“娘娘不必担心,小伤而已,死不了。”

“……”自己划的,自己自找的,她干嘛要担心?

程素朝抿了抿唇,不太想搭理如今这个不算正常的人,手撑在案上准备下地,却被他拽住,又给压了回去。

她不解地看向他,完全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裴之彻意味深长地道:“还没结束呢,娘娘就想跑?”

“什么还没结束?”

“当然是换着来,由娘娘来给恶鬼上画。”

他拉过她的手,将笔塞进她的手心。

“我不会……”程素朝感到一阵抵触,连连摇头,总觉得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欸,奴相信娘娘。”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娘娘也要细心点,要是画不好——”

他拖长尾音,将脸微微抬起,凑到她跟前,唇瓣一张一合。

“鬼就要吃人了。”

程素朝攥着笔,被架着下不去,不想画也只能画。

她盯着他这张过分漂亮但欠揍的脸磨了磨牙,自己不把他的脸画成花猫,名字就倒着写!

上半身悬空,脚上也没有着力点,不知不觉她就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认认真真地凑近他的脸,一笔一划地画出她脑海里最丑的东西。

轮到她给他画时,裴之彻便恢复了一贯的笑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过了许久,她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灼热视线。

她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循着视线来源看去,便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意识地坠了进去。

发呆的片刻,手上的动作偏了,那道朱红的笔墨从他眼角斜斜地没入他的发髻。

裴之彻恍若未觉,迎着她的视线,只低低地笑起来:“娘娘好认真啊,眼里心里都只有奴呢。”

声音一出,她回过神来。

程素朝猛地偏过头,仓皇地撇开眼,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娘娘不画了么?”他低声问。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脸上胡乱的颜色,自己这个小学涂鸦水平,真的是怎么乱怎么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画了。”

“不画了啊,那正好——”

正好什么?

话音落,裴之彻动了,伸手将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推去一边,而后一把将她压在桌案之上,俯身低下头来。

唇落在眼角,而后鼻尖相贴,两人呼吸一下子乱了。

她喘着口气,以为他会吻下来。

可裴之彻却贴在她的耳畔,气息浑浊,张口含着她的耳骨,轻轻咬了一口,轻佻而引诱道:“娘娘,奴的手沾了血,不大干净,今个儿兴至,破一回例给奴尝尝,可允?”

尝?

“不——不行——”程素朝听完他的话瞪大双眼,脸红了一片,登时如临大敌,蜷起身来躲着他,急迫之下还将脚踹在他身上好几下。

她慌了神,不太敢动,但又不想束手就擒,挣动之间却被他按住了腿。

裴之彻抬脚将太师椅勾了回来,制住她的腰身,缓缓坐下,语气带笑:“娘娘躲什么?又能躲到哪里去?”

“不行啊——”他的长指在衣裙间熟练地穿梭,衣带勾连,一拉一挣,轻易便散开,“那奴便做一回‘以下犯上’的小人吧。”

夜风撩过。

程素朝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她清醒而沉溺地盯着一旁的烛灯,继而看向那沾着红红绿绿的玉瓷小罐。

呼吸是湿热的,随着起伏喷洒在稚嫩的肌肤上,唇却是凉的,触上来的一刻,让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

她的画技拙劣,画不出令人退避三舍的恶鬼,只能涂出一只牙尖舌巧的花猫——不,其实更像一只狗。

贪心而不知餍足,尝到一点,就不肯松口了。

他的鼻梁高挺,总会蹭过柔嫩的珠粒。舌苔粗糙,那般灵活,能一下一下探入,钻到内里。

像亲吻,她被铺在冰冷的桌案上,脸上、身上都无比滚烫,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搂得更近,膝弯勾着他的腰腹,心甘情愿地与他唇齿相依。

哪怕此时此刻他更加肆意过分,吞咽声与细密的水声在幽静的环境清晰地落在耳畔,好似要她抛却自己的理智,投入这无止尽的颤动之中。

突然重了一下,程素朝不由得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无法控制地哭出来,呜咽夹杂在喘息声中。

裴之彻没抬头,手掐着她的腿,喉咙有些嘶哑,笑着:“娘娘怎么就哭了?”

程素朝忍不住去踹他,却没什么力气,引来他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娘娘您湿成这样,倒还有眼泪来搏可怜呢。”

全身都出了汗,鬓角落了泪水,或许在挣动之间也碰倒了那些小罐。

她意识模糊不清,思绪卡顿得很,却还是因为他这句过于直白的话而颤了一下。

她咬住牙,不愿再发出什么声音。

四下静了许久,可他还不肯罢休。

裴之彻低声念她的名字,不再以“娘娘”二字来戏谑她。

语调敛了笑,带了一丝缱绻。

“程素朝。”

她心下猛地一跳,但还是没发出什么声响,或者仍旧不想理他。

他换了个:“素朝……”

一字一顿,试图引诱她的心神。

“朝朝——”

她终于又有了反应,开始乱动起来。

裴之彻笑了,吮着馥郁的香甜,低哑嗓音道:“沈首辅都唤得,奴唤不得?在朝朝心底,狗与狗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吗?”

他顿了顿,用了力,声音被水渍声盖过,字词听来含糊不清:“唔,娘娘偏心,以后沈首辅也会像奴这般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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