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初夏南风蓼岸红,绛蔷绿柳捕蝶蜂。
黄杏芦枝冰酒酿,麦团乌饭豆糕蒸。
瓜熟苋紫味香浓。
一连又卖了数次凉糕后,丁宝珠今日没有去摆摊了,而是挎着一个竹篮,径直去了林木匠家。
脚下的泥巴地,被阳光烘烤过后变得十分干燥坚硬。
在下了几场雨后,那太阳仿佛也被浣洗过了一遍似的,也变得又新又亮,开始持续不断地升温释放起来。
把天际照得明晃晃的,有时还直刺眼睛,视野中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先前的衣裳,这时再穿就热起来了,好在柳萍在她的嫁妆里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预备了,她从箱笼里找出了一件苎麻做的衣裳来穿。
苎麻已经是属于很轻便的材料了,其实现在还远没有到酷暑的时节。
但村里人都是要干活的,所以都会提前穿上更加轻薄透气、吸汗耐磨的衣物,而她嫁过去后自然也要干活的,细心的柳萍便给她做了几件。
林木匠家的院里,也是铺着大量阳光,满是木头的气味。
地面上也尽是没打理过的木屑木花,各个工具。
丁宝珠在篱笆墙外喊了一声:
“林木匠在吗?”
过了几秒,那屋门打开,林森出来,远远看到她后,似乎愣了愣。
又回头瞧了瞧,最后仍是默默地过来,问道:
“丁娘子,你咋来了?”
丁宝珠解释道:
“我来订做东西,不过……我没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
林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爹中午喝多了酒,现在还在睡呢,叫也叫不醒的,娘子你要订做什么东西?”
丁宝珠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犹豫。
遥想上一回是林材接待自己的,村里都能有传言,这次怕是又会出现点闲言碎语吧?
但她既然来了,总不能就当串个门聊聊就走了。
而且林材这个酒蒙子,下次说不定还是起不来,只好道:
“上回你们做的那个保温桶还不错,我想着再做几个,行不行?”
林森听着,不禁眼前一亮。
其实上回那两个保温桶是他做的,而林材见他想要做,倒是乐得把活儿交给他,但这事儿丁宝珠是不清楚的。
可眼下听后者夸奖了自己做的活儿好,林森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稍稍飘飘然起来,便笑着问:
“当然是可以了!不知娘子这次想要做些啥?”
丁宝珠心里觉得怪怪的,这林小木匠不是害怕到看到原主就要逃吗?
她原本还担心又要逃跑,林材又不在,订做就没法顺利进行了呢,怎么现在成了笑脸相迎了?
还颇有些献殷勤的意思!
丁宝珠想了想,快速道:
“那就再要两个保温桶,两个保温箱吧,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签个字据,我也好先把订金付了。”
“这次我也带了纸笔,就直接在这里做好就行了。”
以往像那些普通人家来订做,也都是来做农具的。
费的材料并不多,交的钱自然也不多了,况且一把农具还能用上许久。
再上一阶的,就是做家具一类的物品了,但那基本上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人家才会出钱来做。
所以说到底,林家虽是象山村中唯一的木匠,但其实素日里来的生意并不多。
家里的钱除去日常花销,还都被林材拿去买酒了。
上一次成的大生意,那还是丁宝珠订的那两个保温桶呢。
毕竟桶子和箱子之类的,已经能算作家具了,用料那也是实打实的!
没想到她这次来,不但又要两个桶子,竟然还要两个箱子。
饶是林森没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也对这笔大买卖感到欢喜,自然也有一半显现出了脸上。
“好,好,都听你的。”
林森忙答应下来,丁宝珠就取出了纸笔,写了两份字据。
写字还是要花时间的,而后者低着头的时候,那前者就看着她。
发现她头上扎了条头巾,把发髻略略遮住,倒是将脸蛋都露出来。
可是以前那张发起的大饼脸,不知何时成了温和的鹅蛋脸,身上还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新衣,讲不出的一股子奇异的恬静。
林森只感觉心里像是架着一根竹马似的,摇摇晃晃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距离林家院子不远处,正走来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抱着木盆,里面是已经洗好的衣物。
自从天气热后,自家去干活的男人,亦或是继续跑出去疯玩的孩子,就愈发容易出汗,换洗衣裳也就更勤了,少不得要让她们洗。
而那里面的妇人,也有那先前与李银屏大吵一架的金婶,和劝架的姜婶,果然后来也再也没有碰过面了。
然而眼尖的金婶,立马就见到了林家似乎有外人来了,别的婶子都在谈天说地,她却定睛一看。
呦呵,那不是丁家的珠姐儿吗?
再一瞧——好家伙,那森哥儿竟然也在?!
金婶连忙拉住一位妇人,小声道:
“我说苗婶子,你快看那边!”
那位苗婶子也就是林材的老婆苗氏,她被金婶拉住,又听了这话,往那方向望去,转眼就怒火中烧起来。
要说这苗氏,自打林材酗酒之后,她就不再对他抱有期待了,而是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正在学木匠的林森。
盼望着他能够尽早学成,将来凭着手艺能挣钱,到了最后,也好给自己养老。
所以有时连媒婆上门,她也是婉拒了,不然娶了媳妇,把事业荒废了可咋整?
哪曾想半路杀出个丁宝珠,别的姑娘倒是不怎么主动,偏偏就她大大咧咧的。
和个山匪去抢压寨夫人似的,就是要嫁给林森,害她的心肝宝贝儿子吓破了胆,甚至到了晚上也睡不好。
为此,她倒是与林材合伙去丁家闹腾过一阵子。
如今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咋又来到她家里了?
其实她也听说过,丁宝珠上回其实就来过林家。
只是那时她恰巧不在,等回去后发现了一坛子酒,还是那丁宝珠送来的,气得她当时就要砸了。
可林材得了酒,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媳妇,为此也发了火,和她大吵一架才罢休。
这些她可是都记得牢牢的呐!
苗氏立即就要冲过去,可又被金婶给拉住了,劝道:
“我说苗婶子,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我记得你儿子以往都是不敢见珠姐儿的,咋今天就能面对面了呢?这可奇怪啊,得弄清楚,省得以后再有啥幺蛾子!”
苗氏听了,只好暂且按下,先观望观望。
这下连姜婶也开始看戏了,问道:
“上次我还以为你就是和李婶吵架呢,没想到还真有这一出?”
“这珠姐儿早就嫁了,咋还和苗婶子家不清不楚的?”
金婶呸了一口道:
“你当村里那些话都是空穴来风?没那些话我哪能瞎说!”
“李银屏这个三八婆,自己儿子当了绿头鸭不知晓,还来说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那苗氏正在气头上,听到金婶这么讲,说出口的话就更加不管不顾了,啐了声道:
“得了吧,啥儿子?到底不是膝下亲生的,听闻养了那晔哥儿十几年,还是念着他那早死的亲娘,最后,怕不是还是为他人缝嫁衣去!”
几个婶子在那嘟嘟囔囔的,丁宝珠已经写好了字据,两人各自一份。
因着林森也不识字,所以也是用老办法画押。
丁宝珠又问道:
“我订金要交多少?”
林森迟疑一会儿,平日里都是自己做工,这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林材做的,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交多少是最好的,便道:
“上次交了多少,这次就交多少吧。”
丁宝珠点头同意,就从荷包里数了五十文钱出来。
然而刚要交给林森,却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当下就把那手给大力地一拍,铜板叮铃铃掉了一地。
丁宝珠皱起眉,还没开口,那妇人便大喊大叫道:
“一个没看住,你又来偷汉子?上回送的酒,咋的,这回开始送钱了?我说你咋那么不要脸呢?”
“明明都已经嫁了人了,还来见我家儿子做啥?!”
“哎呦喂,大家伙儿快来看啊!这婆娘好生不要脸,家里现今有夫君了,还来和我家没娶亲的儿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
林家屋院不大,旁边挨挨挤挤的,就是其他民居和邻居。
这时候也皆是家里的妇人在家,那苗氏扯着嗓子不停嚷嚷,便引得人家打开窗,或直接出来吃瓜了。
林森率先面色一红,说道:
“娘,你这是在做啥!丁娘子是过来订做容器的,你别瞎讲八讲的!”
“我呸!什么订做容器,我看你才是糊涂了,在听她瞎讲吧?!”
苗氏是不喊了,却是斜眼恶狠狠盯着丁宝珠,嘴里对着林森没好气道:
“先前过来献殷勤还送酒,我今天可是亲眼见到又给钱的,还凑得那么近!”
“我说儿啊,你之前见着她都要绕道走,提一下都害怕,如今咋这样亲密了?是不是她给你父子俩好处了?!”
她说完,越想越气,干脆又是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捶胸顿足地抱怨道: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偏偏遇到你这母夜叉,哪里都躲不过你!你还要祸害我们林家到啥时候哟!……”
看热闹的人愈加多了,把那眼神在林森身上转了一圈后,就慢慢移到了丁宝珠身上不走了。
毕竟以前发生的那事儿,村里人不仅都知晓,而且林家森哥儿还是受害者,今日出了这场戏,心里的天秤自然都歪向了林家。
毕竟很多人都不清楚,眼前这个丁宝珠已经改了性子了。
林森更是涨红了脸,可是动了动唇,却紧张到啥也说不出口。
但就在这时,那丁宝珠一步上前,就往那苗氏脸上吐了一口,骂道:
“好你个泼皮老油嘴儿,我现在在村里被造谣的谣言,怕不就是你传出来的吧?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我来你家订做容器的字据!”
“你不识字不要紧,大不了咱们去村长家说清楚,看看到底哪个是心脏的,那看什么都是脏的!”
那苗氏被丁宝珠吐了一口,登时就站起身来怒不可遏道:
“你个小淫/妇还有理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以前死皮赖脸都要攀上我家,为了我家森哥儿还情愿撞破了头呢!”
“就是嫁到那徐家也是不情不愿的,今天被我抓到了,你死活不承认是不是?不管怎样,我就信我的一双眼!”
“我呸!”
丁宝珠叉着腰,立刻就呛了回去。
“你个老母猴吃苞米——净瞎掰!我之前是不懂事,那是犯了天条还是怎么,就不兴我改了?”
“你总是扯上村里人做什么?合着村里人都是你的耳报神还是啥?那我还说,现在村里人几乎都知道我在做买卖呢!”
“我做生意不得用器具?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村里只有你一家木匠,不然我才懒得过来订呢!”
她说完,又嫌弃地看了眼怔愣的苗氏,嗤笑一声道:
“还有,死乞白赖地嫁到你家?算了吧,你家一个酒蒙子,一个扭扭捏捏没男子气概的,还有你这个泼妇,我真是庆幸没到你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哪有我现在的夫家好!?”
“别说是我了,我看以后有没有其他家的姑娘,要嫁到你家来的!”
讲完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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