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月色溶溶。

一道熟悉的慵懒嗓音毫无征兆的传入耳朵,褚岁晚止住口中未言的话,缓缓抬头,一抹倚在她院门的白影映入眼帘。

衣袍飘飘,发丝拂动。

青年的五官在月色的晕染下,俊美的有些不真实。昳丽薄唇扬起弯弯弧度,一如白日她离去时那样,倚门含笑。

但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色有些晦暗不明,难以辨明真实情绪。

他是在不开心?

褚岁晚默然,直到旁边的绯言玉弯腰作揖的声音响起,她才抽出沉溺心神的思绪,随着对方一起行礼。

背后秋露和带着羃篱的碧月款款行礼后,非常有眼色的退下。

奚云祉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们一眼,便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然后不动声色地用身体隔开他们的距离。

只是下意识想搭在少年肩膀的手,终是放了下来。

“今天怎的回来的那么晚?”

经他这么一问,褚岁晚那兴奋的情绪又冒出来,忽略对方此时挨在她身边的姿势,温和的嗓音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简略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青年。

说到最后,少年补上一句。

“这次,真的多亏绯州守。”

“是吗?”

奚云祉淡淡地问道,像是才发现对方的存在一样,被晾许久的绯言玉终于收获上司的一个眼神。

“没有没有。”绯言玉摆摆手,“褚都督谬赞了,和二位相比,臣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奚云祉眉头几乎不可察的一皱,他并不想听这两人互夸,脑海想起他来这的原因,把手心攥着的信函递给少年。

“对方很快便会有动作,三日后可安排他们出面。”

此话一落,褚岁晚注意力瞬间转移,她接过信函,扫了一遍内容,额间发丝萦动间的黑眸沉静如海。

“择朝花节这等盛大的节会,莫不是要引导百姓做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奚云祉抱着臂,语气很是随意,“毕竟百姓向来是哪边声音大,就倒向哪边。”

这话褚岁晚倒是很赞同,人心难测,何尝不是在说,人心易诱。

绯言玉握紧拳头,“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吗?”

他一想到能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嗓音难抑激动,还要什么随波逐流,直接开干!

天塌下来,还有他的殿下和都督扛着。

奚云祉睨了他一眼,这样一个愣头青,居然曾经还是状元,那考官是眼睛不好使吧。

褚岁晚按耐住嘴角的笑意,还没等她开口,便被青年抢先。

“本殿确实有需要州守帮忙的地方。”奚云祉搂着绯言玉的肩膀往外走,继续道:“州守且跟本殿来,本殿和你细说。”

说完他向后摆摆手。

“子……都督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差点因习惯脱口而出的称呼,被青年憋了回去。若是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表字根本就不是对方的。

想起他这阵子,亲密称呼的表字,是另一个陌生的人,甚至有可能这个人根本都不存在时,他就忍不住恶寒。

奚云祉抖擞了一下身体,旁边正拘谨着身体不敢动的绯言玉察觉到,有些仿徨的问道:“殿下,是着凉了吗?”

晚间的风那么大,他又穿的单薄,且前阵子才受过重伤,身子骨可遭不住。

奚云祉脚步一顿,这才想起他的手还搂着对方。于是绯言玉刚问完,肩膀上搭的手就瞬速脱离。

紧接着他听见青年说。

“本殿突然又觉得,那些忙不过是小事,就不耽误绯州守明日的返程了。”

“毕竟长途跋涉,州中要处理的事宜,定堆积如山。”

绯言玉一愣,挠了挠头,“殿下尽管吩咐就是,州中的事宜在出发时——”

公务已经处理完的话止于嘴边。

“天色不晚了,绯州守好好歇息。”

“养精蓄锐,为明日的返程做好准备。”

奚云祉弯着眼睛,丝毫没有打断对方话的自觉,说完后,也不等对方反应,自顾自的离开。

燕云的官员参与进来,难免会惹点麻烦。

绯言玉目送奚云祉的身影在夜色消失。心暖暖的,殿下真是个好人,居然还设身处地的在替他着想。

只是他该去哪里睡觉呢。

绯言玉又挠挠头,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奚云祉问清楚时,领了吩咐赶到的暗卫现身,带着绯言玉去往府中最偏的院子。

另一边,褚岁晚在院中的石椅静坐片刻,将脑海得到的讯息再理清一遍,蓦地又想起神医的事,眼中落下一层愁色。

对门的光还未亮,她的兄长还未回。

应该还在和玉光公主一起。

褚岁晚撑着下颚,黑眸看着不远处迎风乱颤的花枝,回忆起这几日见到的两人相处画面,唇角稍扬。

这样的兄长可比在京城时鲜活多了。

褚岁晚轻笑一声,而后神色逐渐坚定起来。

她一定要找到神医。

-

次日膳厅吃早食,奚云祉还以为绯言玉会一早就走,可对方却是又和少年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心中顿生一股怒气,他弄不清缘由,就是觉得好碍眼。

他不想少年一直和绯言玉说话。

而且昨夜他话里都说那么清楚了,对方竟还是不懂,难怪之前会被人当替罪羔羊,只会死读书,在官场怎么混。

奚云祉闭了闭眼,不想随波逐流,那起码要会察言观色啊。

褚岁晚觉得今天的奚云祉更为的怪。

绯言玉筷子每伸向一道菜,他的筷子就率先落下。

一次是偶然。

那两次。

三次。

褚岁晚觉得这人真的是幼稚,本来她还和绯言玉说着话,现在变成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单方面争菜。

可偏偏绯言玉也看不懂,还当对方是真的喜欢吃,乐呵呵的还和奚云说。

“臣和殿下还真是有缘分,连口味都如此相似。”

奚云祉:……

他扯了扯嘴皮,微笑道:“是啊,还真是有缘分。”

“不知绯州守可是今日返燕云?”

“今个天气极好,路途定是风雨无阻。”

这是他第三次问了。

褚岁晚心想道。

一开始她还在想对方是不是有点直白,好歹也是自己的下属。

待瞧见绯言玉的反应后,褚岁晚觉得直白是对的。

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绯言玉则是眼里上司样样好,也不知是奚云祉帮过他什么。

不过她也还是能理解青年的行为。

绯言玉一个筝州的州守,在江州呆久确实不太妥当,传回京城怕是又有文章可做。

这时,绯言玉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高壮的外表配上斯文的动作,莫名的违和,又奇异的让人觉得对方就应该如此。

“多谢殿下关心,臣已经买了午时船票,想着吃完早饭后,去和舅舅说一声,便启程回燕云。”

褚岁晚:“我随你走一趟,刚好有些细节要商讨一下。”

奚云祉展露的笑意凝在嘴边,胸腔的呼吸带上郁气,但阻挠的话语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计划。

也不能因此管束少年的自由。

不过——

青年眼中眸光流转,嘴角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子安,我听说你妹妹在寻邬徽的踪迹,这几日便派人去寻一下,昨夜消息刚传回来,正好我今日无事,待会我收拾一下,陪你妹妹去那里走一趟。”

“麻烦子安帮我说一下,我在门口等她。”

褚岁晚外走的脚步顿住。

惊喜、讶异、纳闷的情绪席卷心间。

喜的是有神医的消息,惊的是对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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