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生忽地打个寒战。

“怎么了?”文弃儒凑上前。

见生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好像有人在骂我。”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背,九枝缠纹的印记还在,只是略微淡了些,方才瞎子擦过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是要蹭下一层皮来。他想着,悄悄将手藏在了袖子里。

“可是那里?”

兰姨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座黑沉沉的祠堂正在落日的余晖中,静静地立着。

见生尝试着将五蕴清气凝于眸中,过了片刻,点头道:“是。”

“好嘞!”

文弃儒脚程太慢,索性趴在了兰姨背上,让她背着自己走。四人一齐冲入祠堂之中。

钦州重奉祀、尚宗祠,每年族中都会积攒钱财,去修缮祠堂,因此城中房屋大多凋败,但是祠堂却油光锃亮,门楣屋壁都刷了新漆,高耸的旗杆石后,门口台阶上落了一层灰,显然有段时间没人来了。

“这个是容云城刘家的老祠。”兰姨显然对城中颇为熟稔,“大半年前他们就举家迁走了。原来竟是在这里,果然找了个好地方!”她话锋一转,“说好了,不管廖季是死是活,俺把事情做好了,你就得举荐俺做玄都道记相!”

瞎子没有说话,倒是文弃儒问道:“你就这么想做记相?”

“那是自然,俺要去……”兰姨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你管俺的事情做什么?!”

她一抖身体,将文弃儒直接摔到地上,语气颇为不悦:“地方到了,你长着腿,自己走!”

文弃儒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推祠堂的大门,一推之下,只听“哐——”的一声,没有推动。

有什么在后面闩着。

瞎子来到他的身后,五指按上门板,略一用力,门板轰然倒地。

祠堂不大,正厅外带了两间耳房,一片昏暗,无灯无窗,黯淡的夕照从门外投射进来,可以看到细小的沙尘在光柱中慢慢旋转飞舞。

如今看来,祖先神灵一说,还是颇为深入人心,修士们在容云城中大拆大闹,这里却依然完好,幽静一如从前。

“莫怪莫怪。”兰姨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边嘀咕,一边对见生道,“你可看到,具体在哪里么?”

看不到。

见生又试了一会,最终摇头。

他只能看到,这个祠堂被污秽、不详的气息所笼罩,但是具体到廖季的藏身之所,却没有头绪。

“借我一用。”

瞎子抿着嘴唇,向见生伸出手。

见生会意,将桃枝剑解下,递了过去。

指尖相触时,瞎子的手蓦然一紧。

他似乎……对自己手背上的印记十分介意,是担心有人窥探么?

也是。

见生看着手背上小小的九枝缠纹,心里也在发愁。

文弃儒靠近道:“这个是南华宗的界印啊,谁给你烙上的?”

见生:“你知道这个?那你可知,如何消去?”

文弃儒:“这东西是用修士神识印入经脉形成的,想要消除,无外乎两个办法。”

“要么,是下印的人死了。要么,是让另一个神识更强的人覆盖其上。”

他幸灾乐祸起来:“你是惹怒了南华宗的人么,这一般是烙在法宝器物上的,烙在人身上,难不成把你看作他的私藏了么?”

见生恶寒。

文弃儒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劈里啪啦”的响动,杂声不绝,烟尘四起,呛得两人连连咳嗽起来。一抬头,只见瞎子手持桃枝剑,竟是一口气将神龛牌位全部扫落在地,供桌被掀翻,香灰飞扬。

不仅是正厅,耳房中的祭器、族谱、遗书,也如被狂风扫过,碎落一地。

“这……”兰姨目瞪口呆,“也太不敬嘞!”

同样的话,同样从秽龙口中阴恻恻吐出:“不敬,大不敬!”

“姬重,汝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不敬祖先、不敬神灵!”

“汝必为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

瞎子面无表情,一剑劈去,秽龙残缺的躯体化为飞灰,又在他的身后凝聚成型。

也不知没有嘴脸,如何能言?

恶毒的诅咒环绕身边,白惜光充耳不闻,眼看着祠堂内的物事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他反手将桃枝剑用力一顿,插入地面青砖之中。

刺啦——刺啦——

以剑尖为中心,裂隙如活物逃命一般,快速向周围伸展开去,只听“哐啷——”一声,地板塌了。

连带祠堂主梁,根基下陷,受力不均,从中断成两半。

找到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见生和白惜光发现了廖季的所在。

神主牌位之下,祠堂中轴线交汇处,石砖背后,隐隐可见土砂碎块之中,探出半个琴头。

瞎子伸出手,直接将琴从地底生拽出来,天道如绳索般盘旋缠绕其上,浓黑似墨,透不进半点光。

琴身正中,有一点丹红赤色,像是化入墨中的一滴血。

一拽之下,地面彻底崩裂,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见生眼看瞎子已经将琴取出,便拖着文弃儒向外掠开。

约莫十丈外的空地上,兰姨早已找了处安全的地方,用手搭在眉上,向里张望。见生拉着文弃儒在她身边站好,只听兰姨啧啧惊叹道:“这记相,可是与廖季大不相同。”

她头一转:“你说,这人能说话算话,举荐俺作玄都道记相么?”

她几乎是三句不离这个话题,文弃儒听得直翻白眼,见生却认真道:“他若是应了你,一定能做到。”

“这可是你说的。”兰姨说,“他若是不应,我就来寻你!”

这话可谓是胡搅蛮缠,见生听了却只是一笑,仍将目光投向祠堂方向。

刘氏老祠轰然倒塌,瞎子手里拎着一把琴,正缓步从漫天尘烟中走出来。

咚——

古琴被扔到几人面前,发出一声清音,即使七根琴弦已经断了六根,声音依然清越动听。

“廖记相,你死得好惨啊!”

兰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手抹了抹眼角:“你让俺做得俺都做到了,你说话可要作数啊!”说着,偷偷抬眼去看瞎子。

大梁悬钟之桐木为琴身,凤丝作弦,流水断纹越过琴头,向琴尾绵延而去,外弦十三徽中簇着一个小小红点——这是一把绝世的好琴,至少曾经是。

“这是……廖季?”见生问。

瞎子:“嗯。”

“那这算是……”

见生还未说完,文弃儒已经帮他街上后半句:“这算是死是活啊?”

“算是死了罢。”瞎子厌倦道,“他本也不算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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