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何单为了感谢她邀请一起出门游玩,谁知休沐日一大早上,他就来府上找人。

谷溪闭着眼睛被春雨从床上拉了起来,想要赤足站在地上起身,却被春雨一巴掌压了回去。

谷溪揉了揉肩膀:“好春雨,我实在是困的很,就随便弄弄好了。”

春雨瞪了迷迷糊糊的公子一眼:“若是公子昨日告知您今日有约,奴婢肯定算着时间就给您叫起来了。”

“难得出门一趟还能好好打扮一下,何至于如此匆忙!”

她嘴上不饶人,手里的动作却不慢,不好叫客人久等,一头墨发只简单束起,一半松散的垂落下来。

春杏偷着笑,看公子吃瘪,上前将备好的香囊悬在她腰间。

“这是奴婢赶制的香囊,是您喜欢的味道,都是特制的干花,味道纯净又浅淡的。”

谷溪随手拿起来嗅了嗅,果然是极其浅淡的花香,带在身上不易察觉,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隐约嗅到些令人心旷得清香。

她摸着香囊上精巧的雨荷图案:“你们费心了,我很喜欢。”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玩儿的!”

春雨和春杏脸上都露了笑,春雨看了看时辰,连忙推了推谷溪。

“公子还是快去吧,别让何公子久等了。”

谷溪被催促着来到待客前厅,还未与何单打上照面,就听见一人拘谨的声音。

何单:“啊哈哈,殿下安,打……打扰了,我这就去看看谷兄好了没有。”

说完又卡了一下,在淮南王沉甸甸的眼神中,轻咳一声收回脚步。

“当然,谷兄肯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在这里等等也是可以的。”

晏渝川垂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来今日是要去城外军营的,出门前听闻谷溪有友人到访,他才顺路来看一眼。

没想到是镇国公的小儿子。

只看了一眼,关于此人的消息就立刻出现在脑海中。

为镇国公老来得子,宠爱万分,养成了不学无术拈花惹草的德行。

曾经为揽月居头牌红湘姑娘和另一纨绔子大打出手,也曾匿名捐赠过赈灾银两。

纨绔却也不算坏到根里。

他微微侧头倾听片刻,放下的茶杯往外走,何单也蹭的一下跟着站了起来。

晏渝川朝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眼睑下垂:“军中事务繁忙我就先走了,有事让人给淮南军中递信。”

何单心有戚戚,这位殿下到他爹面前,他爹都得供着,忙好哇,忙点好哇,快些走吧。

听到后面一句才恍然。

他悄悄睁大细长的眼睛看向传说中凶恶万分的淮南王,跟他在这里浪费了一早上时间,不会就是不放心他谷兄弟吧!?

他咽了口唾沫。

就见从门外匆匆赶来一道青色的身影,一转眼就撞到了淮南王身上。

他倒抽了一口气,忐忑上前准备救人。

可那位冷冰冰的淮南王不仅仅没有一剑将人挥开,还单手揽住人,将人提留站直。

晏渝川:“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

何单怪模怪样的学着说了一句:“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他对面的谷溪顿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有些说:“不就是碰上了么,晏渝川又不可能生吃了你,至于这么后怕吗哈哈哈哈。”

谷溪堪堪止住的笑意又被他脸上呆滞的表情掀了起来,一直笑到脸颊发红才停下。

“你发什么呆?”

何单眼神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放空,语气平静的快要出家,低声。

“我总算是知道淮南王为何如此了,美人计啊……”

谷溪疑惑的凑过去:“你说什么?”

何单回过神,连忙回想红湘姑娘的脸,心中顿时平静下来,看着好友期待的眼神,忽然有些后悔将人带去那里。

他清了清嗓子:“我忽然想起来最近城郊花溪的景儿不错,咱们可以……”

“公子,揽月居到了。”

谷溪双眼一亮:“揽月居!走走走,向来只闻其声,我还没去过呢!”

何单还没来得及阻拦,谷溪就已经下了车,只好苦着脸也跟了上去,心中祈祷可别让淮南王知道了。

谷溪闷笑:“你就这么怕他?”

两人在一处雅间落座,角落的缠枝纹鸳鸯香炉燃着暖香,层层叠叠的纱帘点缀在临湖的窗景前,湖光水色也变得影影绰绰,让人想一探究竟。

转头一看另一侧,隔着这一层不透光的帘子,从这里可以看见一楼身姿曼妙的舞姬轻歌曼舞,丝竹之声萦绕耳边。

谷溪刚一坐下,就有身披轻纱的侍女靠坐下来,微红着脸替她倒酒。

她环视一圈,神色有些惊叹:“也无怪乎这包间入门就要五十银,还真是……”

一副纸醉金迷之相,且看的出老板审美很好,多一分则显庸俗,少一分又稍显寡淡。

就这样影影绰绰清清凌凌的景致,才正对多数读书人的胃口。

一支柔软的手落在她肩头,轻柔的打断了她的话,如玉般的手指端着就被凑到她唇边。

坐在她身侧的侍女有些哀怨:“莫非是玉奴不够美,竟让公子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何单看谷溪面上似有些疑惑,心中一咯噔,他这位好友,不会从没来过这地方吧!?

他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被那位发现了。

并连忙起身,就看见谷溪注视着玉奴的眼睛,一点点将抵在唇边的酒杯推开。

在玉奴失望的眼神中,随手将酒杯放在她面前。

谷溪解释:“我还在喝药,不得饮酒,这杯酒玉姑娘替我喝吧。”

她想着这包间的东西好像都不便宜,倒都倒了不喝反而浪费。

何单望着玉奴逐渐浮现上红晕的脸颊,眼睛一点点瞪得溜圆,就见刚才还失落的姑娘,就这么含羞带怨的凑了过去。

也不伸手,直接用那红唇叼过了小巧的酒盏,一饮而尽。

谷溪愣了一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没什么花纹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我不是此意。”

她也有点尴尬,勉强收敛在镇定的表情下,只是桌子底下的脚趾已经开扣地。

玉奴嗔了她一眼:“自然是公子风姿迤逦,奴……”

话音未落,两人中间忽然空降一道黑影。

何单硬着头皮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抽过谷溪手里的帕子,胡乱给玉奴下巴上的零星酒液擦了擦。

“我来我来,玉姑娘,我来开就好哈哈。”

何单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伺候的侍女,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汗珠,回头却看见好友已经自在的半躺在榻上。

一手端着茶杯,一边哼着小曲,看楼下的美人跳舞。

何单“嘶”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诡异:“谷兄你跟我说实话。”

谷溪:“嗯?”

何单:“你是不是这馆子的常客!揽月居可是酒楼,姑娘们卖艺不卖身,再说我爹要是知道我去那种烟花之地,回去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谷溪放下茶杯,以崭新的眼神上下将他打量了一下,看出了其中的遗憾。

不禁赞叹镇国公的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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