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可能!你不兑现就说不兑现的,别跟我扯这个,做生意还骗人,真是无奸不商!”一听这话,男人突然气急败坏,伸手要将纸条抢回来,先一步被穆遂安挡住。

盛时云举高了纸条,仔细观察了一番。集签票的上面“狼牙土豆”四个字根本就不像自己写的。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没比她的好多少,但笔画结构却是轻易可以分辨出来。

还未回家的莫秀娘拿过另一张纸条,她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凭模样就能看出来两不相同,点头:“确实不一样。”

穆遂安身体还没恢复,这番猛力有些勉强,清瘦手骨上的血管凸了起来。

饶是如此,男人的手腕依旧被他攥得生疼,气焰消下去一半,转了几下眼睛又转向了莫秀娘,伸手一指:“你拿出证据来!我这上要字有字,要章有章,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眼看着他又要凑近盛时云,穆遂安眸底刹然沉着一抹寒色,低喝道:“退后。”双目眈眈,整个人护在盛时云身前,像极了一匹要扑上去撕咬的恶狼。

毕竟是千军帐中血洗出来的将军,他周身的威压难以忽略,沁得人身上凉酥酥的,让人不自觉地心服气软、听命于他。

被这么一斥,男人腿有点打颤,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怂,壮着胆子挺了挺胸脯,青蛙一样不服地瞪着盛时云,喊道:“别欺负老实人!证据呢,你有吗?”

盛时云将纸票平放在手心里,听到诽谤不急也不恼,沉下心来静静思索了片刻:“既然说是假的,我自然有证据,你且稍候。”她扯着穆遂安的袖子,安抚地把人往后拽了一把,又将纸票交到穆遂安手中,让他稍安勿躁。

便见她转身往不远处的干货店。干货店的店主白吃过几次她的狼牙土豆,对盛时云很有好感,根本不欲要钱,大方地给她掰了一块海菜干。

盛时云道谢返回,当着众人的面点火,将海菜干烧成灰烬。她将灰烬捻到锅中,加水煮沸。趁着这时候,盛时云又拿着一串铜钱拜托莫秀娘去染坊卖一点绿矾油来。

绿矾油其实就是硫酸,在染坊十分常见,几乎有钱就能买得到。等水煮开之后,莫秀娘也回来了,盛时云将水到瓷碗里,示意莫秀娘将绿矾油滴入。

滴入的瞬间,溶液迅速变色,竟似仙法巫术,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望着那碗水心中惊疑不定。

“现在就是一辨真伪的时候了。你既然说印章是一样的,那我来验证一番。要是没有区别,我赔你十碗。”盛时云从推车下面拿出一张自己做好的集签票,又从穆遂安手里接过另一张,并排放好。

“但要是有区别,我就只能让官府来主持公道了。”说着,她将碗中的水分别滴在两张纸上,看着眼前顷刻的变化,她处变不惊地勾起唇角,胸有成竹:“瞧。”

围观的人纷纷凑上前,睁大眼睛惊叹出声。真的章印已经变成了蓝紫色,而假的章印丝毫没变。

就连穆遂安也神色微变,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毫不吝啬地赞叹盛时云:“竟然这样玄妙。”

原理其实很简单,盛时云庆幸自己记性好,还能记得高中时候学过的提取碘的实验,最后验证的时候,碘遇到土豆中的淀粉会变蓝,才有了眼前的现象。

“……狗屁的证据,这分明就是妖术!”男人也被震慑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引得周围的百姓脸上也迅速出现了怀疑的表情,害怕地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奇事,真的害怕是巫女妖怪作祟。从刚才的震惊与喜悦里脱离出来,竟全都退后了几步,与盛时云拉开距离。

“妖术?染坊中尽是这些机妙,何况当朝天子开设了染织司,竟都成了你口中的妖术。”穆遂安冷笑出声,“我却觉得盛娘子与依从陛下之意,心有丘壑,实在是个奇女子。”

“咦?陛下当真开了染织司?”

“这是自然,穆公子是北边来的,肯定知道京城的事啊。”

“那以后岂不是有更多衣服样子啦……!”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注意力转移得十分彻底,叽叽喳喳好不开心。

趁此机会,挑事的那个人想要低着头灰溜溜逃跑,还没钻出两步,就被穆遂安一把薅住了领子:“你说,她是怎样的人?”

他顿时萎靡下来,大叫道:“是仙女!仙女下凡!爷您行行好,放了小人吧!”

“我、我承认造假行了吧!妹子啊,你们都因为钱壮闹去官府一次了,也不怕官老爷们嫌你们烦。”

“官府就是给百姓办事的,不然干嘛,留着享福吗?”盛时云并没有因为道歉而心软。她将所有东西重新擦洗好,放在一旁,头也没抬,“走吧,一会儿老爷们都下值了。”

“你先回家,我去吧。”本来能早点回去,这一耽搁,又耽搁到了傍晚落日。穆遂安想着女子晚上外出总归不安全,倒不如兵分两路,效率还高些。

盛时云看出穆遂安脸色有些苍白,想到今天分给他的活计虽然简单,却也架不住从早到晚连轴转了一整日,临了还遇到这样的事。担心地嘱咐了两句,可穆遂安坚持要去,她便留下来先把车上的物件绑好。

他的身子恢复得很快,腿伤只需将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任凭盛时云如何劝说,穆遂安也坚持不带拐杖,反复保证自己能走。

不带就不带吧,盛时云也任由他去,毕竟他一个成年人肯定是能对自己负责的。

两人一走,围观的人们纷纷而散,甚至有人回头和同行人夸赞盛时云守正不挠,生意也定然本分干净。这样一件无足挂齿的闹剧竟然又博了食客们的好感

“你干嘛非得证明?光是买绿矾油的钱就抵过你两份土豆钱了。”莫秀娘帮她把绑绳系紧了些,露出半个脑袋来问道。

“我这次不证明,想占便宜的人就会更猖獗,彼时我还怎么做生意?今天就是他倒霉,被我杀鸡儆猴了。”她轻松地拍了拍扣在最顶上的小锅,“穆遂安一来,我果然能少操心些事了,舒坦。”

“你那个帮工不一般。”莫秀娘摇摇头,望了望穆遂安离开的巷子,临别时最后说了一句,“平时看着乖得很,没想到一狠起来真挺吓人。”

那边穆遂安带着人往官府去。闹事的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他早就盯上了盛时云的摊子,原本觉得一个小女人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没想到碰上了硬茬。他追悔莫及,百般乞求穆遂安放自己一马。

穆遂安对这种人十分厌恶,自不能应。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腿伤烦躁起来,要是能走快一点,也不至于多听到那么多废话。

即使步伐看上去四平八稳,但骨头折处还有暗痛。之所以坚持不拿拐杖,无非是心里那一点傲气作祟。他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在众人面前。

男人察觉不到他的想法,绞尽脑汁,找话题套近乎,说道:“爷。您说你们云家食摊总闹到官府去,说出去了也不好听不是?”

一听他说到有关盛时云的事,穆遂安终于有了变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您猜怎么着,她和另一个姑娘把青州城那个恶霸硬生生打晕了。官老爷一来,人家小老板直接说了一句话,一共六个字。”男人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提起劲来,讲得绘声绘色:

——“我认识北郡侯。”

男人手一拍,戏谑地摊开:“这不说笑话呢吗,人北郡侯老人家天高皇帝远的,凭啥认识她一个小小县城的女人。”

“爷。兄弟我奉劝你两句,少和她来往,那女的就是个骗人精!”

他说的几句话全都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要是知道面前这位正自己口中的那位远在天边的北郡侯,而他招惹的那位更是皇家公主二殿下,估摸着要直接吓昏过去。

“巧了不是,她还真认识北郡侯。”穆遂安暗暗好笑,恰逢喉咙发痒,蹙眉咳了几声,将笑容遮掩了过去。

那样一侧头,穆遂安不小心将男人吐出的污糟话听进耳朵,瞬间,他脸上似结了一层冰壳子,笑意无影无踪,厌恶道,“再多说一句话,你脑袋该被拧下来作球踢。”

男人没想到盛时云居然真的有这样一层关系,顿时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是真的倒霉,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求饶也晚了,认栽地苦哈哈地被送进官府打点了一番。

先前听说钱壮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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