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鹤筠最近忙于店里的生意,好久没去好友萧维莫的茶楼喝茶了。
这天店里无事,逢惊越在书房闷头写字,她就往茶楼走去。
萧维莫因为父母早逝,一直养在大伯家里,从小寄人篱下的感受一点也不好受。
她伯父伯母虽然对她很冷漠,但因为自己的女儿也要去上学,不好单把萧维莫关在家里,惹亲戚邻居说闲话,只好让她俩一起去了学堂。
萧维莫这才能有机会一直读到十五岁。
本来这就可以把她嫁出去了,可萧维莫不愿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就私底下求姑姑到祖父祖母面前求情,让她去学茶艺,以后也能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
她姑姑本来就心疼这个侄女,又对大哥这么多年来霸占侵吞二哥的遗产很不满。
这个精明的姑姑心里盘算着,反正就算闹得不愉快,最后也不会让自己来养她这个侄女,就在老爷老太太面前替她说了许多好话。
两个老人家自然知道儿女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可怜二儿子走得早,单留下一个孤女在世间受苦。
于是萧维莫就去拜了本地有名的茶师谢予学艺。
等她学成之后,祖母做主替她租下这家店面,从此萧维莫就以卖茶为生。
期间艰难苦楚不再提。
如今她吃住都在店里,伯父伯母的家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望江茶楼坐落在令河边,是泛城风景极好的地方,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经过萧维莫大半年的经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她自己也很满足。
聂鹤筠走近茶楼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渡口围着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拔脚朝渡口走去看热闹。
有人骂骂咧咧地嚷嚷:“你们这些乡里的野人,敢拿这种字来糊弄我,回去告诉那些雕版工,我们要的是雅字,这种字又硬又死板,这不是闹着玩吗!”
原来是来收雕版的不满意这批字。
她倒要去瞅瞅。
聂鹤筠走到人群的边缘,问其中一个交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交货人一脸愁容:“这批新字样板刚做好就拿给客家看,他们不满意,要重做,唉!”
“可否让我看一看,我也是做书坊生意的。”
那交货人便拿出新字给她看,聂鹤筠见这字笔划横平竖直,字体方长,不同于如今流行的书法韵味较足的刊本字,整体看来十分规整。
“这是我的名帖,我是时雅斋的掌柜聂鹤筠,对这款字挺感兴趣,如果有需要请来行远街时雅斋找我。”
聂鹤筠笑呵呵地递上随身携带的名帖,准备试试这款字。
突然,那位抱怨新字的买家插了一句:“这位姑娘怎么当着我的面抢我的生意呢?”
聂鹤筠十分不解,明明是你不满意,我是光明正大地在这谈。
原来是藏经铺的伙计,怪不得口气那么大。
藏经铺是泛城里的老书坊,声名远扬,店主人是个眼光极高的文人,平日经常在藏经铺和人谈文论道。
他们看不上这款有些不文雅的字体倒也正常,与他们的格调的确不符。
聂鹤筠见她的名帖被交货人收起来了,便不与那买家纠缠,准备离开。
买家本来就为今天收不到称心的货,回去反而会被老板骂而担心,又看见一小姑娘来捣乱,心里烦得不行。
他便拦着她不让她走。
聂鹤筠见那买家还在不依不饶,完全就是把火撒在了自己身上,她可不想吃这亏。
“这位老板,您买您的货我没想插手,既然生意谈不成,也别怪到我头上,有这功夫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见你的东家。”
说完她也不看那人的反应,径直向望江茶楼走去。
那人心知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聂鹤筠故意放慢脚步,慢悠悠地进了茶楼。
她前脚刚到,后脚就听见小二招呼那个制版工。
二人在楼上东阁谈生意,聂鹤筠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块雕版样本,心思一沉,喊了萧维莫过来。
制版工在一旁有些局促地喝茶。
他自称小张,家里祖传制版印刷,他自己从识字开始就帮着干活,经验丰富。
这次的新版是他爹做的,他爹说这是他退休前做的最后一版,让自己拿来卖给行家。
藏经铺跟他们合作很多年了,但是这次却被退货了。
萧维莫从小写得一手好字,对书法很有研究,聂鹤筠估摸着这雕版不错,但又怕自己判断失误,就拜托她帮忙看一下。
二人心有灵犀,都觉得这字很规整,印刷起来估计会省很多力气,可以一试。
聂鹤筠猜出来小张心里对这版字直打鼓,估计想赶快出掉,但又怕辜负老张的心血。
“这字体我是中意的,既然是你父亲的封笔之作,那更要找个好买家。”
聂鹤筠便领着小张去时雅斋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两人刚到时雅斋,逢惊越恰好准备出门。
他疑惑地看向聂鹤筠和小张。
聂鹤筠原本没想着和他商量,可见他刚才把新写的字挂到店里,又改了主意。
“你来帮我看看这款字呗?”她把那块雕版举到胸前,盯着逢惊越。
他接过字细细看了片刻:“我竟不知这是什么字。”
小张抢答道:“是我爹新刻的匠字!他说这是让匠人方便的字,也是他刻的最后一块版。”
“我就是看着这字横平竖直地印起来方便,才把小张带回来的。”聂鹤筠笑道。
“既然如此,你做主便好。”逢惊越把样板放到桌上。
聂鹤筠开始跟小张谈起具体的合作事宜来。
她先问了小张这字如果印一本八万字的小说,需要多久、价格如何。
小张想起父亲在自己出门前叮嘱自己的话:“爹跟雕版打一辈子交道了,这版字估计会使你受挫。我看那藏经铺的人眼高心傲,反不识货,所以要卖给有缘人。”
他自己在家也试着用这匠字练手,的确比雅字要快很多。
小张如今见聂鹤筠一眼相中他爹的字,心里很是敬佩,于是斗胆夸下海口:“往常最少要俩月,这个只需四十天,对,就四十天!至于价钱,行价是十六两。”
聂鹤筠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但此时她心里有两个念头在争吵。
一个劝她抓住机会一举签下独家版权,甚至可以借此把小张收进店里;一个劝她先试一试再看后续合作。
她正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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