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惊越本就坐在茶楼靠窗处,盯着聂鹤筠的一举一动,如今看见薛记门口围了一群人,心想不好,忙跑过去查看聂鹤筠的情况。

有刚才聂鹤筠问过价递过名片的商人认出聂鹤筠来,就小声讨论起来:

“王老头今天怎么这么凶,没认出来这是时雅斋的聂掌柜吗,来谈生意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赶人家出来。”

大家的嘀咕声全被王老头听见了,他为薛家卖了大半辈子命,自然知道时雅斋是谁家的店,心里大惊,手心也开始冒汗。

见聂鹤筠也没给他好脸色,王老头知道自己惹了祸,但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缓了口气:

“聂掌柜,刚才多有得罪,既然是谈生意,还请您进屋详谈。”

此时逢惊越已到门口,厉声说道:“薛家的人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先把人赶出来再迎进去?”

他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站至聂鹤筠身侧,两人相视一眼,接下来交由聂鹤筠处理。

“聂掌柜,是我有眼无珠待慢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饶了我!”王老头泄了气,立刻点头哈腰向聂鹤筠求饶。

“王老板说我一介女流是来过家家捣乱的,我既出了这门,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今日大家都看到了,薛家贵为书业行会大家,店里人竟然如此待客,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围着的一圈看客纷纷附和,热闹愈演愈烈。

王老头此时手足无措,今天本来是薛二公子来看店,上午却出门谈生意去了,只剩下王老头和一群印刷工。

正当他慌得大汗淋漓时,聂鹤筠却又重打圆场道:

“今日第一次来薛记做生意,没个管事人,我也不为难你一个伙计,只是让你长长记性,这世间不是只有男子可以做官经商。”

说完便拂袖而去。

王老头羞得满脸通红,待聂鹤筠走后虚掩了门。

看热闹的人群散尽后,他却又盯上了原先打瞌睡的招待。

那小伙子缩在角落不敢上前,气得王老头指着他骂,难听至极,完全又是另一副嘴脸。

此时逢惊越已经跟着聂鹤筠走出了墨林巷,他说:“以后不必这样受委屈。”

“不屑跟他一个伙计争罢了。”

聂鹤筠其实是因为还没搞清楚逢家与薛家的关系。

她知道薛家在泛城有一定名望,不仅财大气粗,还跟许多官绅交情匪浅。

以后若是想长久地发展,必定少不了与薛家打交道。

她自己是不怕薛家报复的,只是在没有探明逢家与薛家的关系之前,保持表面上的友好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逢惊越说的委屈,她只是气愤那人因自己是女人,就不分轻松皂白地赶她走。至于这种迂腐势利眼,恶人自有恶人除。

聂鹤筠从小到大就憋着一口气,从不服输,更不愿听从世人的花言巧语而选择一辈子蜗居后宅。

她要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就像她在涣州做女官的姑姑一样。

“今日的事我会找机会向你爹娘表明,在出书之前还请你能保密。”她诚恳地面向逢惊越,并把自己的顾虑说给他听。

“说到两家之间的交情,我的确不是很清楚,只是父亲平日很少与他来往。”说罢他沉思片刻回道:

“我年幼时曾在父亲举行的宴会上见过一次薛玉山,当时是在时雅斋二楼客厅,他们是在……”

聂鹤筠见他说到要紧处突然停了下来,眼神急切地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猛然发现逢惊越的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来。

眼看逢惊越就要晕倒,她急忙扶住他。

他身子一软倒在聂鹤筠怀中。

“你不会是中暑了吧病秧子!”聂鹤筠欲哭无泪,自己猜得真准。

这时旁边有热心人上前帮忙,把逢惊越背到了最近的医馆。

聂鹤筠要给他银两感谢,那人却摆摆手表示顺手而已,随后就走了。

逢惊越躺在医馆竹椅上,身上的外袍早就被聂鹤筠解开了,她站立在一边,用两只手一起给他扇风。

大夫给他喂了药,并告诉聂鹤筠不必担心,缓一会儿便可回家歇息。

聂鹤筠掏钱拜托药童去找一顶轿子,以逢惊越的身子,走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不一会儿,逢惊越果然醒了,他睁眼时聂鹤筠正要喂他水喝。

一见他醒来,聂鹤筠倏地欢喜起来,忍不住自夸道:“我说的没错吧,当时让你脱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病秧子你中暑了!”

她最后的语气简直像个小孩子中奖了一样。

逢惊越虚弱地笑笑,语气极轻:“是我的错。”

“一会儿到家了你怎么说?”聂鹤筠一边递给他水,一边故意问他。

“我在书房闷着了。”他宠溺似的配合道。

“这就对了。”

随后他被扶着起来坐上轿子,聂鹤筠后上的轿,一掀帘就看见病秧子虚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她坐到他左边,把两边的窗帘系到一边透透气,又递给他一把扇子。

“本姑娘的肩膀大方地借给你,但你要给我扇风。”她架起右肩膀,扭过头看向一边。

逢惊越睁开眼凝视着身旁傲娇的姑娘,乖顺地倚到她肩头,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挥起扇子。

聂鹤筠感受到窗外的风拂过脸颊,虽然仍是热的,但也能解解暑。

两个人都不说话。

聂鹤筠的手随意地搭到腿上,逢惊越一垂眉就正好看见她白净细长的手指,而他的手离她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

他全部的精力都被那只手吸引过去,忽然涌出一股冲动。

如果他握住那只手,会不会很解暑?

刚才他晕倒时迷迷糊糊中像做梦一样感受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解他的衣裳,他慌得想要推开那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一睁眼看见是她,他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路上一阵颠簸,惊得他回过神来,他挥扇的右手顿了顿,像是要掩饰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

而他的左手则悄悄缩回衣袖里,紧握拳头,强逼着自己移开眼眸。

聂鹤筠嫌他扇风太慢吞吞,自己用左手飞快地扇了几下,然后转头看了看闭上眼的逢惊越,嗤笑一声。

到家时逢惊越惨白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走路比平时虚一点,好在有聂鹤筠挽着他,没人看出异常。

她喊自己的陪嫁丫鬟蕊莓去厨房做碗绿豆汤来,又把大夫开的消暑丸交给她,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说。

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逢惊越怕自家夫人操劳生意太过劳累,这几天预备着带到书坊去。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在自己的屋里吃完晚饭,蕊莓端着药进来。

逢惊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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