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月迅疾向后躲闪,千秋尔瞅准时机,指尖运术,将昏迷的小厮捞来,扔了颗金铃铛将他与地上那具人身笼住。

涟月见势不妙,撞开屋顶逃去。

段凌霄破窗而入,手一抬收回铜钱,匆匆扫视屋内,与千秋尔对望一眼,便紧追鬼物。

院外,是段凌霄设下的巨大结界。

涟月被困其中,捏诀感应结界破绽处,粗粗算得西北缺口,便运术攻去,竟一下钻孔而逃。

段凌霄一惊,正要出剑阻拦,身侧响起女子清亮喊声。

“金铃九鼎,阵启!”

伴随铿锵一声,空中传出古钟洪声,九只金鼎穿过月光急降,金光支起巨型结界,堵住所有出口。

千秋尔落向其中一座金鼎,望着下方乱窜的黑雾,好心劝道:“涟月,别跑了,打不过啦。”

涟月恶狠狠瞪她:“原来你早就埋伏我!”

这金鼎阵先前就备好,特藏于暗云,不让他发觉。

“啊!”千秋尔捂眼尖叫,“涟月你现在黑糊糊好丑,不要跟我说话!”

“你!”

忽地,云层中雷声轰然。

涟月回眸。

屋檐上,黑衣少年如松柏站立,长剑竖于胸前,明黄符纸贴于剑身,他垂下眼,目光冷厉看来。

“五雷阵法,天诛妖邪...”

“什么妖邪,他是鬼!是鬼!”千秋尔大喊。

段凌霄扔给她一把伞,敛回心神,继续念道:“万鬼尽灭,降轰雷!”

乾坤袋中五枚铜板嗖嗖飞空,发出锐利青紫光射入云间,剑上符纸闪过如电纹路,随即轰雷夹电劈下。

涟月被困铜雷阵中,浑身电穿,凄厉尖叫。

千秋尔撑着避雷伞,瘪起嘴。

她头顶亦有道道天雷劈下,虽不及那鬼所受,但也让她有些委屈。

不消片刻,涟月化作焦黑人形,蔫蔫倒地。

段凌霄抬起紫金葫芦,冷喝:“吾行上令,驱邪入封。逆我令者,寸斩成灰。”

言罢,涟月被吸入葫芦。

段凌霄转过身,对上千秋尔幽怨的目光,平静道。

“咒术是祖辈传下来的。天师请雷,必然劈向一切妖魔鬼怪,这是我也无法。”

段凌霄抽走她的避雷伞,顺势俯身盯她。

“倒是你,该与我说说,如何知晓他是个鬼,又为何不告知我。”

“我们妖怪用鼻子闻啊,”千秋尔冲他抬鼻尖,“初见他,我便闻到他皮下血煞气,知他是鬼。”

“他问我要养颜丸,想来也是为压制这煞气,让皮囊维持久些。”

“至于为何不告诉恩公,”千秋尔抱手,哼哼两声,“胡言!鬼域封印已有千年,断不可能。”

“......”

-

两日后。

“呀,你真不叫涟月啊?”千秋尔坐在床前,望向病容苍白的男子。

男子颔首:“我叫云渺。”

呦,那鬼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真告诉千秋尔一个真名。

思及此处,她捂嘴憋笑。

云渺继续道:“多谢姑娘与少侠相救。”

他昏迷这两日,段凌霄为他输灵力净煞气,千秋尔为他配药养身。

而段凌霄也终于明白,千秋尔那晚为何急于炼药:若鬼物寄身再久些,云渺的身体不仅会腐烂,还要丢去性命。

“你要如何谢呀?”千秋尔笑盈盈盯他。

男子憔悴了些,下巴尖尖,面容显出一番凄美韵味。

云渺面色飞红,垂眸轻轻道:“性命都是姑娘救下,只听姑娘的。”

“那就,”千秋尔食指伸到他脸前,嗓音欢快,“以身相许!”

段凌霄抱着剑,倚靠墙面,闭目不语。

“好。”云渺浅笑。

段凌霄眉骨轻抬,睁开了眼。

千秋尔愣住:“啊?你答应我?”

“嗯。”云渺咬唇点头,睫毛颤抖,流露栀子般的羞涩。

“但我是妖啊,你不怕吗?”

他乖巧摇头,眼眸清澈:“我只知秋尔姑娘,比人纯粹心善。”

千秋尔食指刮蹭脸颊,面露困惑,似是不解其意。

段凌霄哼笑两声,将房屋四周贴满黄澄澄的符纸:“这是探鬼符。如今鬼域开,不知逃出多少鬼,平日出行都得小心。”

又将一沓备用符纸放于桌面,笑意不明看来,“二位喜酒我就不吃了,告辞。”

话落,御剑离去。

“诶,恩公!”千秋尔站起去追。

“姑娘!”云渺抬手急喊,引起一阵呛咳,仍开口,“秋尔姑娘不留下吗?”

“不了不了,”千秋尔连连摆手,故作长叹,“人、妖、殊、途啊!”

云渺目含泪光,恳切望向她。

“我走了,你好好的啊。”千秋尔指向桌上符纸,“好东西,记得用!”

她微微一笑,离去得毫不留恋。

-

日光灿亮,山林苍翠欲滴,小河水桥上,少年一袭黑衣,背负长剑。

“跟着我干嘛?”他侧目。

身后,千秋尔笑嘻嘻道:“我要报答恩公啊。”

“若是你所说的以身相许,这就恩将仇报了。”他垂眼看手中传讯灵符,两指积蓄灵力,探入其中。

千秋尔凑近,好奇跟着望灵符,回答道:“除非恩公所愿是娶我。”

“当然不可能。”

“噢噢,我报恩只有一法,就是实现恩公心中所愿。”千秋尔拍拍额头,“姥姥在我体内打了咒术,若我没如此还恩,就永不许回家。”

“奇怪。”

“什么奇怪?”

段凌霄收起灵符,眉头紧皱:“灵符没坏。”

“没坏怎么奇怪了?恩公你好奇怪。”

段凌霄微微眯眼。

他前日便传讯义父,此处有鬼物出现,两日了,竟毫无回音。

“不与你扯了,我有正事。”

眼见他御剑欲走,千秋尔指着桥面,喊道:“那日我瞧见桥上有鬼摇铃召人,且气味不是涟月那只鬼!”

段凌霄听闻此话,在意了:“可还记得那人面容?”

“没,他戴有幕篱,但气味还记得。”秋尔点点自己鼻尖。

“好,随我同去丹枫找我义父。”

千秋尔重重点头,跨步迈到他身后,兴奋道:“恩公,快御剑!我还没坐过飞剑呢!”

他却摘下一只捉妖葫芦,道:“进来。”

“恩公,你...”千秋尔眨眼,挤出可怜模样。

段凌霄平静回视,道:“我御剑为赶路,你伤势还未痊愈,进葫芦中也可休息。”

言罢,念起捉妖咒,嗖地一声,将她收入葫芦。

-

虽含着憋屈进来的,但别说,这葫芦内还真舒服。

“涟月也得感谢我呀,送他来这么个安生地儿。”

千秋尔闭眼躺倒,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六道三界,万物同业。瞬息因果,度修万劫。今九重天宫,十三铃宝殿千秋尔搅扰轮回,蔑天界神规。罚落凡尘浊地,堕仙身,散修为。

宣刑。”

黑云波涌,天雷滚滚,千秋尔被铁链穿骨,悬吊于审判台,气息奄奄,一身衣衫浸透了血。

她抬眸,鸦羽似的睫毛眨落猩红。

高处金云成台,仙气飘然,是围审的百名仙君。

身姿出尘的判官站在最前方,收卷罪诏,抬起一根长指,隔空传音道:“乐尽仙友,对不住了。”

言罢,指落。

虚空指仙力凌厉,直贯千秋尔面门,霎时如电劈身,颅骨穿痛。

“啊——!”千秋尔仰头惨叫,本能抽搐抬手,带动陨铁锁链刺啷啷响动。

然判官出手,只是处刑始。

其余仙君或抬指,或捏术,各色流光挟酷刑,纷纷涌向广阔审判台上的单薄身影。

“百仙诛,堕罪台,你——”

“可悔?”

碎骨抽髓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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