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内侍和人解释了一番,守卫半信半疑的放行了,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整个官署冷冷清清的,偌大的接待办公的地方,李玄净还以为会见到司辰师之类的人,毕竟赵沐小娘子抓住她和她聊起来的,都是这太史局的方方面面,等于她还没有来过官署,对算学天文也不感兴趣的她,已经非常熟悉这里了。

厚厚密密的纸张放置在桌上,上面写满了测算的东西,李玄净在别人官署上,只敢偷偷瞄两眼,等着官署的小内侍进去通告。

自外走出一位年纪稍长的郎君,大约五十多的样子,身形瘦削,身资到有着不属于年纪的挺拔,穿着宽大的礼服背着手,李玄净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就是看着那种不嗜酒水,气血很足的老人。

“在下尚书院司籍李玄净。”李玄净先躬身行礼,说明来此的原由。

那有些年纪的老者也回礼,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和那礼冠下面的白发有了极大的反差感。

“在下是太卜署的太卜令张晋,周史令在观象,两位可以进去偏殿等。”

太卜令张晋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想着和周史令一起去参加大朝会,进官署的时候,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因着测算出了什么问题,周史令怕耽误了时辰,提前将人赶去了仗院。

小内侍听说他们找太史令,又不敢打扰,只好找了也在等着的他来接待。

外殿办公的地方散落着很多测算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李玄净偶尔瞟一眼,像是很有兴趣。

赵内侍也在一旁打量,他也是第一次进这太史局,果然和其他官署不太一样。整个官署弥漫着的味道也和宫中常燃的香味不同,空气中全是淡淡的墨香与陈年木头的味道,沉重又清心。

他们跟着太卜署的张卜令一直往里走,张卜令看着有些严肃,并未与他们多话,一门心思的领着他们走在官署里面。他们穿过廊庑,一间偌大的藏书室。高耸入云的书架,细密分布,数不尽的珍贵书籍,卷轴放置在内。

怪不得赵沐娘子心之向往,这样多的书籍,这如果真心热爱,看到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吧。

李玄净不由自主的驻足多看了两眼。

毕竟书籍尤为珍贵,这收藏在太史局的书大部分应该都是历代厉害的算学家,或者玄学甚至天文家。

张卜令虽然官方客套守礼,不过看着李玄净有兴趣,也好心的停下了脚步,让她多看了几眼。

赵内侍在宫中惯了,哪怕是国子监的藏书阁他也去过,自然也见怪不怪。

李玄净因着赵沐娘子的原因,对太卜署也很有兴趣,先打开了话头。

“我有一友人,擅长卜筮,可她经常拒绝帮我卜算,可真有一种说法叫做无疑不占、不诚不占、不义不占 ,还请张卜令能替我解惑。"

听她这么说,张卜令一改之前焦虑神情,因为他一早就听说了,有关天象的事情,崔侍中很不满意,以为这是御正派来找事的,也是因为担心的缘故,怕周史令性子过于刚硬,不愿更改,才提前来和他一起走。

太卜署在满朝之中算不受重视的那一种,士人以清官为荣,浊官为鄙,而太卜署这种需要天赋,又上升空间不大的,还能由流外转入流内的官署并不是士人学子们的首选。

听李玄净说起有人擅长,看她也是真心有性质,态度也更亲和了些。

张卜令:“是用的何种法,相法么?”

李玄净:“并不是,说是什么蓍草筮法,我也不懂。”(3)

李玄净回忆着赵沐娘子的神情,尽力回忆她当时帮自己拿着一堆草占卜时的样子。

“大衍之数五十(有五),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 dié)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lè)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3)

“倒是没用错。“张卜令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认可,又有些高兴的笑了起来。

”用的是周易筮法,方法没错,不过他这么说,应该是怕扰了李司籍自己原有的想法,故意这么说劝阻你的。”

倒是个机灵的,若真的有卜筮之才,李司籍虽然说是好友,应当是兄弟之流的,若还没科考,可以提前测验一番。

他们一路朝里走,太史局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比起其他官署都是一个一个的宫殿,太史局的空况的院落反而更多,殿外很空旷,宫内常常种植的树木,梅花都没有。他们穿过一个极大的院子,抬头就能看到天,阳光从空中照射下来,没有一点遮挡,甚至两旁还放着一些散落的仪器。

一个偌大的灰色圆盘放置在中间,太阳光直接照射到上面,有时间刻度;有个针样子的树直杆,垂直穿过圆盘的中心。

“杂家认识这个,不过头一次离得这么近看到这么庞大,真是震撼。”

“李司籍你看识得这是什么?” 赵内侍也是头次看到放置在中间,掌握着这个皇宫时辰最准的也是最大的仪器。

“这是日晷。”

李玄净更是第一次肉眼见到这么大的日晷,抬眼看着,就这样一个灰色的盘,就能根据太阳,测算出今时今日的时辰,甚至这摆放的位置也有讲究。

李玄净站在这日晷面前,突然觉得自己渺小,而天地万象。

顺着日晷不远处,一座更为巨大的金黄色铜铸球体,浑圆似穹,星辰轨迹,日月运行,都靠着这四条金龙托举其中。

齿轮一转,二十八宿列阵,北斗七星指路,黄道赤道交辉。

“这可是李公所作的浑天黄道仪?” 李玄净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惊叹的看着那偌大的仪器,实在是想不到这样的东西要怎么造出来,赵沐娘子崇拜李公和袁公的确是有原因的。

”娘子还认识这个,倒是少见了。” 说话的声音是位老者,喊她娘子,而不是姓氏和官职名。

李玄净回头,张卜令尤为激动上前去迎。

“你怎么才出来,再晚些你等着被怪罪吧,你太史令的职位怕是做够了。”

一位古稀老者,一头银丝只随意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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