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出家多年的法师还俗做太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且太强人所难了,至少在大魏历史上不曾发生过这等奇事。
只是慧悟法师声名远播西域诸国,确实是其他公子所不能及的,大家已经开始忍不住偷偷把曹壬和其他公子做比较,为此,反对最为激烈的属尚书令杨宪。
他认为:破坏出家人修行是万万不该的,是损功德的行为,且曹壬既已摒弃红尘俗世,又如何能再入这朝堂?若真还俗入了东宫,岂不是让天下出家人笑话?
话虽这么说,可出过东海王世子的事后,大家反而开始看好意志坚定、视权势如粪土的慧悟法师,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还俗,就算他迫不得已还俗,想来也是不大乐意管朝中俗务的。
如此一来,大家在朝为官时,岂不是更能落得轻松自在?
如今的世家,只想安安分分享受美好时光,每日携友外出寄情山水,于山水畔焚香煮茶清谈一番,论佛法也是清谈的一种呀。
比起看似老实憨厚实则精明强势的曹启皇帝,他们其实更想要一个整日沉迷佛法不理俗事的君主,这曹壬,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杨宪扭头看了一眼卢太尉,在以前,二人表面看起来交情一般,但私底下一直都在同一个阵营里。
可今日,卢奎却假装没看到杨宪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别开了头,因为儿子卢奎的事,他已和杨氏离了心。
而且曹壬前阵子住在卢府,和老母亲关系颇好,若他为太子,他肯定第一个同意。
于是,众朝臣们从一开始商议是否让曹壬还俗参与竞选,慢慢变成了如何才能说动曹壬还俗。
毕竟他如今的成就不是普通人能及,说得难听一些,让他来做这个太子,属实是俗不可耐到配不上他的高洁。
连续几日激烈地争论过后,杨宪终于病倒了,他发现,和自己有相同声音的人越来越少,若是这样,他急匆匆和东海王定亲又有何意义?
尚书令病倒期间,朝臣却没有闲着,眼看陛下病得越来越重,为了替陛下分忧,有朝臣主动提出去白马寺请愿,于是,朝臣们纷纷相约着去白马寺请求曹壬还俗。
在白马寺大雄殿内,听到门外此起彼伏的请愿声,净觉拨弄珠串的手一顿,睁开眼问曹壬,“今日之事,你当初可曾料到?”
曹壬摇摇头,“弟子原也只是想替阿萸翻案。”
净觉轻叹一声,“都言佛门之内是净土,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还有真正的净土?为师自那日在这里让你和陛下偶遇之时,就已看出帝王的野心。”
曹壬猛地抬起头,满眼愧疚自责,“师傅可会怪徒儿欺瞒于你?”
净觉摇头轻笑,“这样的你,为师才放心让他把你带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徒儿终于长大了,为师甚是欣慰。”
净觉对他的爱护和包容一如以往,这让曹壬一时间既感动又自责到无以言表,他知道,自己终归是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此刻唯有深深拜服在师傅的脚下,以求得他的原谅。
净觉伸手摸摸曹壬的头顶,温言出声,“何为修行?为师以为,身在佛门,用佛法度化众生是为修行;居高位,为百姓谋福祉亦是修行,凡有功德皆为修行,你无需拘泥于某一种形式。”
曹壬已然泣不成声,师傅如此豁达,让他更加无颜以对。
净觉又道,“佛法想要长存,是要依赖于政治的,有时候为了传扬佛法,我们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倘若当今圣上或者下一任帝王是迷恋道教之人,你觉得此刻门外还会有朝臣请愿吗?”
净觉很清楚,哪怕佛法如此深远智慧,想要推广传播,却少不了当权者的支持。先帝在位时好武,所以大魏各大佛寺香火远不及如今鼎盛。
但若说当今圣上诚心信佛,却也不尽然,先帝常年征战让国库空虚的同时民生凋零,当今圣上就得在出怀柔政策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同时,借佛法安抚百姓。
佛教和政治,从来都是可以相辅相成的,端看在位当权者如何使用并平衡好两者间的关系。
不过,净觉暂时不想与徒弟说这些,他要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徒弟真正领悟何为权势和责任时,再告知。
朝臣去白马寺请愿的第一天,曹壬一直和师傅在大雄殿静坐修禅,闭门未出。
朝臣们悻悻然离去后,第二天再次在殿外请愿,这天清晨,当太阳照入大雄殿时,曹壬终于走出了大雄殿。
然而在众朝臣惊喜又期盼地看着他时,他却只是双手合十,向大家行礼后,出言拒绝了大家的请求。
有朝臣想上前出言劝说,他却双手合十向众人行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回了大雄殿。
第三天,朝臣再次请愿,曹壬再次拒绝。
至第四天的时候,曹启皇帝拖着病体上白马寺,携百官一起请愿,曹壬万般无奈之下,当着陛下和众朝臣的面,在大雄殿释迦佛像前磕头忏悔后,终于答应参与竞选。
杨宪听说并非立即册封,还需曹壬通过竞选,他身上的病立时好了一半。
哪怕已是年末,他亦要打起精神给参选者设计考核方案,让别人出方案,他一万个不放心。
文选和武选,一个都不能少,文选由太学博士和尚书省共同出题。
不过,饶是他绞尽脑汁出的题,曹壬最终也在太学博士的一片赞叹声中轻松打败了其他藩王公子。
至武选时,杨宪信心满满,因为东海王世子的强项就是武力,他可以把长枪耍得出神入化,连西平王世子都甘拜下风。
谁曾想,曹壬仅用一根平平无奇的白马寺武僧法棍,就把东海王世子击败了。
这样的结果,让一直以为曹壬只是个常年卧病在床、弱不禁风的公子的世家们差点惊掉大牙!
当初是谁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的?又是谁说他皈依佛门是因为身体太差去还愿的?
杨宪此刻面对如此出乎意料的结果,满心只想把当初把这些传出来的人拉来杖毙。
急火攻心之下,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病倒了。
世家们因曹壬把棍法用的如此精妙而直呼出乎意料时,无人知道,东海王世子的长枪只是用来健身,而曹壬手中的木棍却是参与过实战喂过血的,人只有在陷入绝境之时才能爆发出最强的潜力。
至此,历时四年的太子之争终于在世家们满脑袋不可思议中落下帷幕。
无论是否还有朝臣继续反对,亦或是有朝臣觉得上当受骗而一时间难以接受,曹壬的胜出却是有目共睹的,大家唯有心服口服地承认这个结果。
安和十四年正月二十一日,曹启皇帝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正式选定曹壬为太子。
诏书颁布后,接下来就交由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共同拟定册封相关流程。
曹壬走完了册封太子的所有流程,并正式入住东宫之时,已经是安和十四年三月。
三月初三,上巳日,陛下携太子曹壬在华林园为百官及家眷折柳枝洒甘露,祓禊去灾。
今日过后,在太学入学的藩王公子就要回封地了,所以,除了因成亲而提前回去的南安王世子和东海王世子不能来华林园,其他公子皆要出席上巳节活动。
新年新气象,加之为了能在新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今年到桦林园的官员和女眷都很整齐。
太子在未还俗的时候,女郎们都是见过他的,他们以为太子脱了那身袈裟后,能更容易接近一些,所以特意盛装打扮一番才来华林园。
谁知,当他们真站在太子面前,接受他洒出的甘露时,才真正发现,他还是那个慧悟。
虽然他已经开始蓄发,也穿上了太子常服,可他看人时,和当初没有区别,澄澈的双眸里,无任何情绪,看蝼蚁和看人,没有任何不同。
越来越多的女郎满心欢喜落空后,不得不打起精神把目光转向其他在场的公子,好在今日来的公子也有很多出色的。
慢慢的,太子这边就冷清下来了,别说女郎,连朝臣都没人往他跟前凑。
曹启皇帝轻叹一声,“你这样,倒让人觉得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修行。”
“儿臣却觉得这样甚好,无需凡事亲力亲为,让擅长此道之人去应付就行”曹壬说着,看向被女郎围着的陆弘。
陆弘是以优异的考核结果从太学毕业的,因尚书令杨宪卧病在床,今年由尚书仆射和中书监一起给毕业生定品。
陆弘年纪轻轻便被定了正五品,并被任命为太子中庶子,与太子舍人共掌东宫禁令,纠正缺违,侍从规谏,奏事文书。
这般年轻有为且没有定亲的少年郎,是多少年轻女郎的梦中情郎呀。
最最重要的是,陆弘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与他谈话简直如沐春风。
曹启皇帝对曹壬这番观点不是很赞同,但是也很欣赏陆弘,轻笑道:“不愧是文肃的孙子,看到他和你,朕就想起当年的文素和朕,也是这样的年龄一起入东宫。”
太子中庶子和太子舍人是多少世家挤破头都想要的职务,曹壬知道,陆弘是皇帝真正用心挑选给自己的。
看着年龄比自己小却稳重有礼,处理大小事务皆游刃有余的好友,曹壬对陆歆教育后辈的方法很是佩服。
他笑道:“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不多时,年轻男女们都相约着去赏景游玩了,西平王世子携清河王府的两名公子邀约曹壬去树荫处饮酒。
他们相邀,曹壬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他不饮酒,以茶代酒诚心向他们赔了罪。
他们和曹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曹壬在太学只上了几次课就因病得太严重而没有出现,再后来他皈依了白马寺,所以没机会如今日这样坐在一起饮酒聊天。
酒过三巡,他们也没一开始那么拘束,西平王世子笑道:“在太学那会,真怕你把肺腑咳出来。”
说起当年,清河王两个公子也忍不住接话:“就是,我们那会真怕你被风给吹倒了,真是想不到呀,最后还是你做了太子。”
清河王的两个公子刚来太学时,占着皇帝和清河王是亲兄弟,张口闭口就是“皇伯父”,对南安王府和西平王府这种与皇帝的血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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