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的断壁残垣中,清隽与狷狂的两道身影在一堆飞扬的尘土中纠缠。

相较于昨日,今天是用上功夫了,甚至算是打得难舍难分,尤其是谢遥知,更是疯子杀红了眼。

玉流耐着性子观赏了一会儿,实在要有个评价的话,她只能说还是太难看。这两人身法都算下乘,看着拼命但真的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可怜那面墙。

柳吾善也有这个疑问,太守府虽然不是固若金汤,但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吧,他都能看出来的二等流派居然还把他的墙给搞塌了?

柳吾善不信,不过他此时更在意对打的那两位,扭头和卢主簿窃窃私语:“老卢你说他们中谁更厉害?”

卢主簿十分佩服自家大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的松弛状态,摇头在他耳边轻轻报出一个数,那是修葺整面墙的价钱。

“多少?你说多少!”

卢主簿拍着柳吾善的肩膀以示安慰,并预判了他的动作,想要撤离,然而太迟了。

柳吾善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满脸阴云,在两眼一黑晕过去之前,眼疾手快勾住了卢主簿的袖子,嘴角抽动。

卢主簿铁了心要撂摊子,浑身都是铿锵有力的拒绝:我不。

“你——那我自己来。”

说罢,柳吾善捂着心口就开始演:“啊这这这……”

眼看自己就要倒地,卢主簿还跟个棍子一样杵着,柳吾善只能唱独角戏:“不行不行,我要晕了。”

玉流掀起眼皮,没分给柳吾善半个眼神,盘着从棋盒里顺来的两枚黑子,双指捏着,用内力打在二人的手腕上。

只听见哒哒两声,两人疼得同时松开手。

玉流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总归没看他们其中的谁,四平八稳道:“闹够了没?”

“没有!”谢遥知早就看见他们来了,他也不装,闷头就是打,打得敏郎根本无心演戏。他吃了一次亏,不会再吃第二次。

“没问你,”玉流直接略过他,看向另一个,“问你。”

“够了。”敏郎可太听她的话了,乖乖点头,乖乖站好。

“哼!”谢遥知骂了几句,拳头攥得咔咔响。

对手已经后退,玉流又在边上等着,她没直接动手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谢遥知强忍住想撕了敏郎的滔天怒火,终是没有再上前。

在边上围观的柳吾善反复确定两人不会再动手后,一个箭步冲到塌了的围墙边上,扯着嗓子就开始嚎:“我的墙,我的墙,我、的、墙!府里本来就没什么银子,吃穿用度都是能省一点就一点,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柳吾善捧着块砖头哭丧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

卢主簿:没眼看,还好我坚定地拒绝了。

闻讯赶来的杨淮月:丢人。

玉流:“别嚎了,我来赔。”

她摸出点碎金子,伸手递过去:“够了吗,柳大人。”

柳吾善眼泪一下就不流了,淡定地站好,拂去身上的灰尘,双手捧着接过:“够了够了,劳烦玉大人破费。”

卢主簿:更加没眼看。

杨淮月:更加丢人。

玉流对柳吾善又多了个印象:爱演又死抠的老萝卜精。

“此事到此为止,敏郎你去洗澡。”玉流清浅的目光从敏郎脸上越过,本想去替他拨开满头乌发中的斑驳墙土,却在走向他时脚步一转,调往去了谢遥知那边。

她怎么会猜不到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不介意他会说出来,但是他不该这样去激怒谢遥知,这位,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炮仗。

玉流难免生出点郁闷来。

她真是对他太好了,或许,也得冷落一下了。

玉流:“你,跟我走。”

敏郎眼睁睁地看着玉流走向另一边,拉起灰头土脸的谢遥知,看着他在拉拽中回头张扬地显摆,直到他们走远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丢下。

她都不关心关心他的伤吗?明明他看起来,才是更狼狈,更可怜的那个。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珠子死死地黏在玉流握住谢遥知的手上。

和谢遥知打了半宿都没被他抓哭,这时候鼻头一阵酸楚,像是死气沉沉的晴天突下的阵雨,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有瑕疵的珍珠不值钱,他的眼泪也不值钱。

“哎呦。”杨淮月唏嘘不已。

小辈年轻,干架起来真是要命,劝和也是。分个轻重缓急,就有人伤心难过。她看不下去了,过去拉敏郎:“走吧走吧,我带你去上点药,瞧这脸和脖子,挠得跟花猫一样。”

敏郎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拉走。除了玉流,其他人都没什么区别。

杨淮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起。她转头,挡着嘴,无声对着柳吾善和卢主簿道:“你俩,给我想办法把墙补了!”

走了几步,又扭头补充:“这是命令,不然,都咔了。”

想偷懒的柳吾善:“是,夫人。”

闹别扭的卢主簿:“是,夫人。”

玉流房内。

人在不愿意去相信某件事的时候,先是否认,继而求证,最后逃避,实在逃避不了了再另当别论。

谢遥知不愿意去相信敏郎的话,那死骗子就是挑拨寻衅,就是耍心机,就是想在他这里找存在感。

天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不可能的。

你看,她带走的是他,她选择的是他,于是理所当然的,他生出点侥幸来,带着卑微的期盼,期盼她的回应:“玉流,你快告诉我,那狗崽子说的是假的,睡什么睡,没有,你们没有,是不是?”

玉流正在倒茶:“渴吗,喝一杯?”

“不渴,不喝。”谢遥知满脑子都急着从当事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真相,所以没能察觉到玉流比寻常更冷的语气。

玉流放下茶壶,自己喝了满满一杯。冰冷的茶水下肚,她坐下,扶着额头舒缓疼得不行的脑袋:“你和他闹什么,还闹得这么大,难道你觉得这样光彩吗?”

“你说这个做什么,怎么又在怪我了,这件事等会儿说不行吗,我现在又不是在问你这个,你——”话到一半,谢遥知猛然僵住。他只是气晕了,又不是傻了,怎么会听不出玉流堪称变相的承认。

谢遥知的心晃了晃,顿时一阵麻软无力,双脚快要站不住,靠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他觉得眼睛有点酸,眼前是一片片的恍惚,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份从来都在的傲气令他仍然不愿去相信:“玉流?”

玉流看向他,点头的动作在他眼中逐渐放慢:“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不是!”谢遥知大声打断,他不想听。

“你告诉我不是的,不是的,玉流,”他放下身段,哀求她,“只要你说,我会信的。”

玉流沉默的凝视是最后的回答。

那层最薄弱的理智崩塌了,谢遥知浑身发抖,遵循人性的指示,选择用最粗劣的手段竭力掩盖自己的丑态。

他抓住玉流的手:“为什么,为什么!”

宋繁声死后,他曾卑劣地期盼过,就算不是他,玉流的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她的性子就不允许会有其他人。这样很好,等那些和玉流有关的人都走了,都死了,她的身边就会只有他了。

这样,也是名正言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想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狼子野心的狗崽子捷足先登……

这大概会是他们相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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