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呀,你这脑子哪里是脑子啊,都快成木头了。和你说了多少次,洗澡的时候脑袋要露在外面!”敏郎前脚刚走,柳吾善后脚就开始戳着卢主簿的脑门子训话。

卢主簿讪讪:“我这不是为了敏郎着想嘛。”

柳吾善眉毛竖起:“你还有理了?”

卢主簿:“没有没有。”

“这还差不多,好了,人家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柳吾善伸了个懒腰,“随我去地牢,想想怎么给那具死尸写卷宗吧。”

卢主簿:“可是,玉大人不是都回来了,我们还管呐。”

“你不懂,她做她的,我也要装装样子,要是之后陛下过问,而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好了。”

卢主簿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还想去京城述职?”

“怎么,你有意见!”

柳吾善走了几步,卢主簿还没跟上,回头,很是疑惑:“你还站这儿干嘛,等会儿看玉大人劈柴?”

他是这么理解玉流说的“等会儿自己来”。

“啊,来了来了,”卢主簿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柳吾善去京城还要吓人,老老实实地跟上,小声嘀咕,“大人你说她会不会一斧子劈我脸上来?”

“很有远见呐,所以和我去看死人活命吧,”柳吾善提醒,“对了你帕子带上了吧,到时候别吐我身上。”

“知道知道。”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远,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玉流拽着敏郎从角落出来。

她对他刚才的那些话还有点恼:“我不管你是不是故——”

看着敏郎呆头呆脑的模样,话到嘴边,玉流隔空捶了自己一把:“等会儿空了再说吧,你去烧水。”

敏郎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不、不先劈柴吗?”

“房里还有的吧,你先去烧,我劈了补上。”

“好,那大人,”敏郎支吾,“小心腰。”

说完,飞快地窜进东厨了。

“嘶——”玉流吸气,觉得浑身不得劲,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一炷香的时间,睡眠向来很好的杨淮月起了床,出门打着哈欠,朝玉流打招呼:“呀,大人起来劈柴啊?”

“夫人早,”玉流脚边的木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辛苦了,”杨淮月也不多问她为什么要劈柴,四处看了看,“大人瞧见老柳了吗?”

玉流:“去地牢了吧。”

“挺好挺好,”柳吾善终于要开始干点正经事了,杨淮月放心了些,扎起袖子,看向玉流,“大人早上要吃点什么?”

“我就不用了,夫人你们自己吃吧。”一碗药汤喝下去,她的胃里至今都是苦的,吃什么的胃口都没了。

“多少吃点呐大人,现在年纪小经得起瞎折腾,以后就说不准了,早前吃过的苦头跟箭矢一样咻咻地往自个儿身上射。”

好熟悉的话……玉流默然,不自觉扶上腰:“那就多少吃点。”

“好嘞。”

杨淮月进了东厨,看见炉子后面坐着的人,惊讶道:“怎么是敏郎你在烧火啊,我看看,烧水,你要洗澡?”

“啊,是,”敏郎塞进一块木头,炸开一堆的火星,“晚上累出汗了,得洗一洗。”

“是吗,我看你气色不错,昨夜睡得挺好?”

满屋燃烧的火花声都经不住杨淮月的大嗓门,玉流脚下一顿,斧头就斜着劈开木桩。

玉流提着斧头看着地上两块一大一小的木头,心想这事儿是真的过不去了。

她心里有气发作不了,就提着气接着劈,越劈声越大,吓得坐在小板凳上的敏郎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哈、哈哈,夫人不要打趣我了。”

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杨淮月也跟柳吾善一样在某些方面很灵光。她拿胳膊肘推敏郎,捂着嘴轻声道:“大人也要洗?”

“嗯。”

“那你怎么能让大人在外头劈柴,她多累啊。”

“我,那个……”炉子里头火光冲天,他被照得红扑扑的,这样即使脸红也不会被看出来。

敏郎:“我昨晚扭到腰了,大人体恤我。”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多注意点,别和老柳一样,这才四十身体就脆成那样,”杨淮月不由得担心,“我那儿有药,我给你去拿啊,洗好了敷一下,好得快。”

“好、好呢。”

杨淮月风风火火地从玉流身边经过,慈爱地朝她眨眼。

玉流简直如芒刺在背。

等杨淮月推门进屋了,她停下,侧身,看向认真烧火的人。她怎么有种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半个时辰后,谢遥知从后门晃荡进来。

敏郎正端着木盆给马厩冲洗,哗哗的流水声,湿了大半的地。

“呦吼,一大早这么忙,你在做什么?”谢遥知听起来心情不错,靠在门上也不走开。

敏郎将盆里的水甩干净:“大人刚洗完澡,我在倒水。”

“洗澡?她大早上洗澡?她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不可以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谢遥知嗤笑:“呦,这就护上了啊,我问问不行?”

“大人的私事,公子作为无关男子,不要多问。”敏郎抱着盆,心道要是再问下去,到时候生气的就是你了。

“切,我不问她,我问你,”谢遥知收起了笑脸,拍去背上的灰尘,“你知道我昨天下午出去干嘛了吗?”

敏郎记得杨淮月的话,扭头看着他,复述:“喝酒。”

他们从见到彼此的第一眼起就不对付,而今更是相看两相厌到了极点。

“喝酒,就是喝酒,”谢遥知心里冷笑,动了动脚踝,“喝了一碗送你上路的黄泉酒——”

说着,抬脚踢开敏郎手里的盆子,不顾身后受惊的马儿嘶鸣,几乎是眨眼间,敏郎就被他用扇子抵到了墙边。

谢遥知眉眼狠厉:“我找人查了,深水村是有个敏郎,可他早八百年前就离家了,那你,你又从哪儿来的呢?”

敏郎没动,任由扇子里的刀尖对准咽喉,他丝毫不慌:“我不可以回来吗?”

“可以啊,问题是你刚好在玉流来之前回来,遇上洪水死了爷爷,还被太守府收留,太凑巧了吧,敏郎。”

谢遥知接着说:“怎么,觉得没人会去查证?你也太小看我了。你用这个骗柳吾善就算了,骗我可行不通。说,你接近玉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想伺候大人不可以吗,”敏郎对上谢遥知凶狠的眼睛,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气愤缘何而来,一板一眼道,“出门在外时听得大殷女侯官的威名,未见其人已倾我心,而后一眼万年。”

这种情话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敏郎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什么?你脑子没坏吧。”

这是一个傻子吧,谢遥知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被侮辱了:“你一个乡野小渔夫,要身家没身家,要能力没能力,仗着有几分宋繁声的姿色就想上位,你以为你是谁,真把自己当情种了?”

“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说过我们的事情,也不管你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她的身边可没有你这种人的位置,你和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谢遥知抵刀的手越发用力,“趁我还没告诉她,识相的话,赶紧给我滚开。否则……送你上路的就不是我了。”

除了那点脸红,敏郎一直很静,两个人一冷一热仿佛两个极端。

“谢公子说完了是吧,那听我说说。”敏郎握住谢遥知的手腕,看着瘦弱的人此刻却能毫不费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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