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一)
路飞快要三岁了，等到下个春天，他就要跟着两个哥哥一起上文化课了。
早两年，奥西娅还会把唐诗宋词安排进孩子们的课程里，幻想着没准儿能在OP世界里培养出个海上李白……
她在秋天的时候收集了许多鸟类褪掉的细软绒毛，煮沸杀菌后又在太阳底下晒得蓬蓬松松，给三个孩子每人各缝了两件羽绒服。
大雪纷飞的冬日里，院子里的枇杷树上正开着今年第二茬的枇杷花，白色的雪和米黄色的枇杷花交织在一起，树下是穿着羽绒服的路飞和萨博在堆雪人……远远瞧着，像是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的两颗小汤圆。
趁着屋外下雪，奥西娅很应景地跟艾斯讲起了《世说新语·咏雪》，“谢安在下大雪的时候把孩子们聚在一起讲解诗文，问道，白雪纷纷何所似?”
“这纷纷扬扬的白雪像什么呢?”
“他的侄子胡儿说，撒盐空中差可拟。”
“认为外面的大雪跟往空中撒了把盐差不多。”
“但他的侄女谢道韫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大意就是，不如把这漫天的雪花比作风把柳絮吹得满天飞舞吧。”
“艾斯你看，咱们家这场雪，是不是也很像春日时的柳絮纷……艾斯?艾斯！！不要一提诗词就睡觉啊！！！”
“唉?”
艾斯懵懵地揉揉眼睛，不等他说点什么来狡辩，一个雪球就从窗外飞了进来，“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正中红心。
窗外传来萨博和路飞嘎嘎嘎的大笑声。
艾斯：“……”
艾斯抹掉脸上的雪沫，鲨鱼齿：“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我等着！”
“唔！路飞快跑，艾斯他要过来了！”
“哈哈哈萨博打的真准啊！”
“……这种时候就不用强调是我打中的了，路飞。”
上一秒，奥西娅：“艾斯！走正门，不准翻窗！！”
下一秒，艾斯撑着窗台一下子翻了出去。
奥西娅：“……”
算了。
……
开春，偷得半日闲的奥西娅带着三个孩子去河边钓鱼，钓到的鱼一半上了当晚的餐桌，一半被养在水缸里当储备粮。
路飞向来见不得有他没能吃进嘴里的肉，一天三遍站在小板凳上扒着缸沿儿，用树枝划啦着缸里的水，带着脆嫩绿色的枝梢追着里头的鱼跑，撵上谁今晚就炖谁。
奥西娅领着艾斯和萨博在院里垦出一块小菜地，用来给家里的孩子们种菜吃，保证荤素营养合理搭配。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虽然OP世界里不过清明节，但豆还是要点的。
艾斯在前头拿着一个小铲子，一铲一个小坑。奥西娅跟在他身后，把两、三粒豆种撒到小坑里。跟在奥西娅后头的萨博再把撒了豆子的小坑给埋上土。
完美的流水线作业。
路飞看到妈妈哥哥们都忙着种豆，把手里的树枝一扔，就颠颠跑过去帮忙——看似帮忙，实则添乱。
但他们都不嫌小儿子/弟弟添乱，一家四口慢悠悠地种着豆，听着奥西娅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些跟豆子有关的故事……
春日的阳光里带着融融的暖意，倾洒在挂着青黄色枇杷果的枝桠上、倾洒在泛着新绿的那簇狗尾巴草的草尖尖上、倾洒在母子四人的身上。
在培养“海上李白”这个幻想上，奥西娅可以说是屡败屡战……
“以前有个诗人，名字叫陶渊明，他也在春天种过豆……”
艾斯：“ zzZZ……”
“……”
奥西娅是真心佩服艾斯，这孩子是怎么做到能一边睡觉一边挖坑种豆子的？
面无表情地在心底把大儿子彻底踢出“海上李白”的培养计划，她满怀希望地把期望放在剩下的两个儿子身上，继续讲道：“陶渊明他写过一首诗，名字叫《归田园居》，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路飞举起沾满泥巴的小手：“妈咪，这是什么意思?路飞听不懂。”
“就是陶渊明在南山下种豆，豆田里草长得很茂盛，豆苗长得不太好。”
路飞“啊”了一声，十分真诚地给出建议：“妈咪，他不会种豆就让他别种啦。”
奥西娅：“……”
萨博捂住嘴巴：“扑哧~”
不能笑，妈妈的脸都青了。
屡战屡败的奥西娅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山猪吃不了细糠，大海贼时代养不出李白。
收拾好自己碎的稀烂的满腔诗情画意，奥西娅转而给们讲起了“撒豆成兵”的神话故事。
艾斯秒醒，三个孩子一起双眼放光：“斯国一——！”
月见：“……”
算了。
对于月见来说，讲神话故事就跳不过《西游记》，于是齐天大圣一举越过海贼王，成为了仨小孩儿心里头号想要成为的人……猴。
(二)
从艾斯五岁那年说出“我要成为海贼王”这句话起，奥西娅延长了她自己每天的修炼时间……为后面的出海计划做准备，提升武力值。
她从没想过要对艾斯一直隐瞒他的身世，等他懂事了，奥西娅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那位把他当做珍宝的母亲，以及告诉他……他的另一个血脉提供者，海贼王哥尔·D·罗杰。
奥西娅切实地跟露玖一起生活过，关于露玖是个什么样的人……等时机到了，她能跟艾斯聊个三天三夜。
但海贼王哥尔·D·罗杰是个怎样的人?
拥有名声、财富、力量，曾经拥有整个世界的男人，海贼王哥尔·D·罗杰临死前说道，“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都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的财富都放在那里了！”
这句话让人们趋之若鹜奔向大海，为了争夺“One Piece”，海贼们极力争夺、树立霸权，形成了“大海贼时代”。
当初追漫时，因为拥有上帝视角，所以奥西娅对罗杰抱有极高的好感度。
他从伟大航路的终点知晓了空白一百年的历史真相，知晓了“D之一族”存在的意义，也清楚了世界政府痛恨惧怕他的原因，大笑着把最终之岛命名为“拉夫德鲁”。
这个世界沉默于天龙人的压迫太久，已经变得麻木，是罗杰用自己的生命打破了这潭死水，让这片大海重新沸腾起来。
让这片大海成为筛选胜利者的大浪，让那些财宝成为胜利者的嘉奖，让那些胜利者将钳制人类自由和梦想的家伙们埋葬。
曾经，作为一个看客，奥西娅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认为罗杰死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海贼时代为后来的海贼们铺出了一条路。
但从这条路走出来的，不仅仅有香克斯、路飞他们那样的海贼，或者说，他们那样不像海贼的海贼才是百里挑一。
更多的，是字面意义上的、真正的海贼……他们烧杀抢掠、欺凌弱小，剥夺了那些本就痛苦麻木的人们活着的权利。
奥西娅知道，在巨大的历史变革面前，流血和牺牲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有一天，她真实地来到了这里。
她看到了跟动漫所展现出来的，除海贼、海军、革命军他们的热血剧情之外的那些东西……普通人的眼泪、普通人的鲜血。
罗杰他开启的……真的是一个好时代吗？
很显然，不能说这是一个好时代，因为人们的血泪是那样的滚烫。
但这又是一个必须存在的时代，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时代。
没有谁的统治能屹立不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解放和自由的鼓点是不会因为压迫者的扼制而停止响动的。
但奥西娅也无法对那些因为这个时代的到来而流下血泪的普通人视而不见。
这个时代，痛苦与机遇并存，麻木与反抗同歌。
罗杰为什么宁愿豁出性命、甚至“抛妻弃子”也要开启这个混乱的、痛苦的“大海贼时代”？
他在最终之岛，究竟看到了什么?
所谓连成一片的大秘宝“One Piece”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要把红土大陆炸了拿来填海造陆把世界连成一片吗?
一手开创这个时代的人，海贼王哥尔·D·罗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界政府说他是穷凶极恶的世界级大罪犯。
有的海贼对他狂热的推崇，有的海贼对他极尽的诅咒，他们泄愤地认为，如果海贼王有血脉留存于世，那就应该被“斩首”、被“世界上所有怨恨罗杰的人用针刺死”、被“活活烧死，让那孩子死前的样子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所以，动漫里的艾斯才会在很小的时候就问出那句“我的出生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他一直都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
海贼王哥尔·D·罗杰作为时代的开创者，他或许是伟大的或许是罪恶的，但那些并不是艾斯必须承担的罪孽。
父亲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没有选择权却有知情权，他有在知晓一切真相后自由做出选择的权利。
关于真实的罗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不需要那群根本没接触过罗杰、连伟大航路都没去过、只会把自己的无能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海贼们去跟艾斯胡说八道。
真正有资格跟艾斯讲这些的，至少应该是真正接触过罗杰的人。
他的船员、他的挚友、他的宿敌……奥西娅决定带艾斯出海去寻找他们，寻找那些真正可以给出问题答案的人们。
海贼王哥尔·D·罗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艾斯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后，奥西娅会把身世的真相告诉他。
(三)
虽然打算带孩子们出海，但不是第一次就要一起去。
奥西娅自己还是个航海半吊子，哪敢第一次就着带他们去闯伟大航路?
她打算趁着第一次出海去踩踩点、熟悉一下航海方式，然后检验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够不够在伟大航路保护好三个孩子。
当然，奥西娅不仅自己努力，也十分重视三个孩子的训练，教导他们只有自身实力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意图依靠外物来获得强大力量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她本意是想让他们以后不要过于依赖果实能力而放松对霸气的修炼。
但……
“今天妈妈要教给你们蜀山剑法！”
“唉?不要。”×3
奥西娅：?
“……为什么？”
完全不会撒谎的三个孩子把眼睛和小嘴齐齐撇向一边，小手竖在面前摆来摆去，“老妈你不是说依靠外物来获得强大力量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吗?”
奥西娅：“……”
那你们倒是先把手里的“如意金箍棒”给丢掉啊！
三个孩子对剑这种武器没什么兴趣，但奥西娅还想再抢救一下，于是给他们表演了御剑飞行……他们果然上钩了。
但在后面的训练里，一把好好的剑让他们三个抡成了大棒不说，而且三个人里没一个可以做到引气入体。
做不到引气入体就无法修炼法力，修炼不出法力就没办法御剑飞行，他们三个很快就对学剑失去了兴趣，又开始整日里拎着被他们刷成金箍棒配色的破水管满村子的猴蹿儿。
奥西娅：“……”
“算了”这两个字她都快说倦了。
她还曾怀着渺茫的希望教导过他们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结果嘛……
结果就是，奥西娅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教儿孙她享福。
她已经学会了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两个世界的力量不能兼容吧！
但好在在医毒方面，几个孩子现在学的还算不错。
还记得那是某日雨后，艾斯和萨博第一次带路飞到戈尔波山上去采蘑菇，然后没多久他俩就抬着蘑菇中毒、口吐白沫的路飞急匆匆赶了回来。
把当时的奥西娅惊得是目瞪口呆，血压直往脑门上蹿儿。
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在路飞又双叒叕吃掉什么奇怪东西后，面不改色地帮弟弟催吐，然后在附近找出药性相克的草药塞进弟弟的嘴里。
进步神速，可喜可贺……要是路飞没有把戈尔波山上不能吃的东西差不多都尝了个遍儿就更好了。
奥西娅都快要被路飞这种三天两头就要来次“食物中毒”的行为吓得精神衰弱了，还特意询问过他是不是想学神农氏尝百草?
艾斯和萨博的医术纯纯是让他逼出来的。
(四)
既然决定要出海，就不能对海上的事情闭目塞耳。
奥西娅每天都会去风车村的港口找新闻鸟买报纸，她还带了自家晒的小鱼干喂给它们，新闻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感受了一把喂不流氓版本海鸥的快乐，奥西娅打开报纸看了起来，在看到这期的头版标题时不由一怔——“白色城镇”弗雷凡斯的传染病?
开头第一句话就是“白色城镇”弗雷凡斯患上了传染病“珀铅病”。
上面说北海的国家弗雷凡斯可以出产一种特别的矿石珀铅，洁白无瑕、上乘且稀有，所以这个国家又被称为“白色城镇”。
但这种美丽珍贵的矿石却是有毒的，长期接触会使人患上一种叫“珀铅病”的传染病。患有这种传染病的人，皮肤和头发会逐渐变成白色，最后死亡，药石无医。
为了防止“珀铅病”外传，这个国家被周边的国家联手封锁，并且出兵将其国民全部射杀。
长期接触矿产而导致患上了无法被医治的疾病吗？
奥西娅想到了上上辈子的重金属中毒，但重金属中毒是不会传染的……所以，弗雷凡斯的灭亡，真的是因为所谓的“传染病”吗?
报纸被她攥得发皱，奥哈拉的灭亡、巴苔里拉的屠杀……桩桩件件类似的事情，世界政府做的还少吗？
这一次，他们灭掉弗雷凡斯的真相又是什么？
是为了瓜分“珀铅”的利益，还是跟奥哈拉一样……为了掩盖某种秘密?
……
艾斯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萨博也足够细心，俩孩子从奥西娅从港口回来后就察觉到了老妈/妈妈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虽然她面上一如往常的挂着笑。
不过那种笑只能骗骗小傻子路飞。
夜色渐深，艾斯和萨博都没睡着，给路飞盖上被他蹬掉的被子，两人就打算去找奥西娅问问清楚。
院子里，月光皎洁如水，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正坐在枇杷树下的秋千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树上的枇杷已经熟了，挂满了枝桠，像是撑起了一把金色的巨大伞盖。
“老妈/妈妈！”
奥西娅闻声看过去，朝他们两个招手，“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睡?”
艾斯和萨博朝她跑过去，一左一右扑到她膝盖上，“老妈/妈妈你自己不也没睡！”
奥西娅笑了下，把他们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足尖点着地面，让秋千带着她们三个轻晃。
“啪嗒”一声，一条胖乎乎的小鱼从水缸的水面一跃而出，又落回了水里。
那是今年开春那会儿养在缸里的储备粮们的后代。它们的父母已经进了一家四口的肚子，只剩下这群小鱼苗被当做二代储备粮留了下来。
因为是可以养大后吃掉的食物，路飞对它们抱有十二万分的热情，每天都拿着小铲子出门挖蚯蚓，让奥西娅帮他做成鱼食喂小鱼。
他把小鱼们喂的圆滚滚的，有时候还会撑的飘在水面上游都游不动，路飞就扒着缸沿儿看着、盼着，流下期待的口水。
忽而刮起一阵风，吹得墙上的凌霄掀起来一阵波纹，乱飘丹粉染晴霞……那样灿烂的颜色像极了某人耳边簪着的扶桑花。
奥西娅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差点就被那阵风给吹散了，“我有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姐姐，我的名字就是她起的。”
“奥西娅。”
【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个名字象征着月亮的守护和希望。”
【Ortia，奥西娅，象征着月亮的守护和希望。】
“我很想她。”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
艾斯：“要是想她的话，咱们可以去登门拜访。”
他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小孩，生死的问题离他还太远，在他的认知里，想做什么就去做、思念哪个人就去找，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萨博好奇：“妈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
奥西娅轻轻叹出一口气，把今早报纸的内容告诉了他们。
两个孩子反应不一。
艾斯不理解：“得了那个病就必须得死吗?生病的话，不应该想办法给他们治病吗?”
萨博皱着眉头思考：“铂铅病真的会传染吗?”
“……”
对于艾斯的问题，奥西娅并不意外，她家大儿子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仁义的人。
倒是萨博这孩子相当敏锐啊……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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