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哭过了,群玉觉得这样逆来顺受不是办法。
今日这样的羞辱她永生难忘,即便是小时候哥哥要罚她打板子,也断然没有脱了裤子打的。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日,才做好见人的心理准备。
要知道她气得又哭又叫的,院子里的婢女不会听不到。
候在廊下的春禾听见卧房里的声音,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春禾知道娘子最担心害怕什么,便悄悄耳语说了句,“方才香茹和桂枝都被支开,回了大夫人和老夫人那。”
谢望的手段,群玉实在是叹为观止。只是长此以往,他这样做,无疑是逼着自己同他偷情。
不行,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但凡有过那么一次,定是逃脱不了的。
要是能将她和孟澜的婚事定下来就好了。
只是尚且不知孟澜那边是什么意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群玉知道他应当是对自己有意的,只是如老夫人所说,二郎面皮薄,恐怕难得等他主动。
思来想去,群玉吩咐春禾出门一趟,买些东西。
眼下孟澜病了,定是要喝苦药的,准备些梨膏糖正好,祛祛苦味。
又怕他病中郁燥,群玉也顾不上那几本卢留庵新作没看完,就准备送还,另外还挑了几本自己爱看的游记,供他解闷。
若不是给谢望抄经,这几卷书早就看完了!
晌午刚过,群玉带着春禾去了飞白居,等人通传后,跟着婢女一路穿廊过桥,这才终于到了他住的那间屋子。
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孟澜的正房,全套漆黑的家私,紫檀牙雕山水屏风是唯一的一抹亮色,方案上的博山炉点着重重的熏香,倒是他平日常用的乌木香。
群玉眉头轻蹙,一直往里走,见他抱着书坐在床上,忽然急急地咳嗽了起来。
病得这样严重,还点这么浓的香,群玉面露不虞,快步走上前,捏着帕子假做在鼻间扇了两下,娇声问道:“二表哥,我闻不惯这香,可否叫人给撤了。”
听到声音孟澜才知群玉来了,他又咳了几声,几乎就是要将整个肺给咳出来。
群玉连忙将他床头小几上的水递过去,只是放眼一望,怎么是酽茶?
“等等,去换杯清水来。”
飞白居的婢女来的很快,是准备给她侍茶的。
群玉不需要人帮忙筛茶,自顾自地为孟澜倒下一杯清水,又递到他手边,为他拍了拍背。
手指意外相触,冰凉的触感让群玉不由自主地回缩了一下。
孟澜喝完水后顺了口气,半晌才道:“谢过表妹了。”
病中昏昏沉沉,又久不出门,也不知是不是群玉的错觉,他眉心暗结,瞧着脸色不大好。
群玉有心逗他,便故意低垂着眉眼,忍着羞怯开口,“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这是前些时日她扭了脚,孟澜将她背回玉婵院时,说过的话。
果然,孟澜听她说这番俏皮话,面色好了些,只是一开口却问,“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过了病气?”
“二表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这院里的下人是如何侍奉你的呢。”
群玉拢紧眉头,去看方才奉茶的婢女双儿。
双儿见她和二郎的婚事都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这么跟自己拿乔,也就不慌不忙地搬出大夫人,斜眼睨她,“奴婢是从大夫人屋里拨过来的,便是有什么不对,也该是由大夫人管教才是。”
“你休要拿大夫人搪塞,我且问你,二表哥病得这般重,怎么还给他吃酽茶,还有这屋子里的熏香,也早就该撤了,你究竟安得是何居心?”
事关他的身体,群玉也顾不上那么些规矩,管起他房里事来。
她这一连串发问,双儿的确有些心虚,二郎屋里的起居之事的确是她在负责,只是她都是依着大夫人的意思行事,就算是闹到大夫人跟前,她也有理说去。
“表姑娘说的这一通规矩好吓人,奴婢粗鄙无知,哪里晓得这些。”
就在双儿准备蒙混过关时,倏然听到群玉扬起声音,淡淡发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孟澜在一旁简直就是看呆了,他从前见表妹一直都是温柔娴静,即便是再怎么闹脾气,耍小性,也都透着股女儿家的娇憨。
今日却是为着他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心里当真是有他的。
又想到母亲这样做,不过是像从前那样惩戒自己,而他借着表妹的手向人发难,一想到利用了表妹,孟澜心中又有些愧疚。
“表妹切莫动怒,松成,去请管家来,将今日之事交给老夫人处置。”
他一改先前的颓靡,眼眸微微凝着面前的人,嘴角荡起笑意,忍不住暗暗腹诽,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真好。
双儿被带走后,正房中就他们二人,群玉这会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方才一时着急上火,发怒的样子定然不好看,孟二郎会不会嫌她,太过专横霸道,觉得不合适做妻子?
二人各怀心事,静默中,还是孟澜率先打破沉静,“你腰间系着的这个香囊,瞧着样式精巧得很,是你自己做的?”
群玉摇头,将这个囊袋递给他,“是送给你的,二表哥打开看看。”
孟澜好奇接过,一打开织锦布面,闻到清甜的梨香,像蜜一样,好像是糖。
他剥开用油纸包裹的糖果子,居然是梨膏糖。
群玉抬眼看他,示意尝尝,孟澜却将这颗糖送到她嘴边。
她的脸立刻红了个透底,却还是没有拒绝他,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糖含进嘴里。
柔软的嘴唇碰到指尖,孟澜心腔不安,犹如孤弦在颤,他险些自乱阵脚,烫得呼吸都快要烧起来。
他又剥了一颗糖,用方才被她无意间亲吻过的手指,飞快的送进自己嘴里,望向她的目光眈眈,“确实很甜。”
“你喜欢就好,我想着你喝药太苦,这梨膏糖不仅消苦还清热化痰,你可以试试。”
见他望着自己目不转睛,群玉以为说错了话,不由得小心翼翼发问,“可是我弄错了症状?我听老夫人说你是风热侵袭,肺热引起的病症。”
孟澜感动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表妹费心了。”
到底是怕群玉沾染上了病气,孟澜没让她久留。
群玉才从飞白居离开,就遇见了老夫人那边的宋嬷嬷,与她一道去了延年堂。
人证物证皆在,双儿推诿不得,只是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哪里不知道双儿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必定是她那好儿媳指使的,就因为二郎不愿娶崔家女,她便这样糟践二郎。
也不知她给了什么好处,双儿咬死都没有将人供出来。
老夫人到底料理家事多年,处置这样不听话的婢女有的是法子,叫人打发人牙子过来,卖的远远的就是了。
但偏偏孟府如今是大夫人管家,她把着家里下人的身契不放手。
即便如此,老夫人并非没有法子罚她。
“你去,和大夫人说我病了,要她在跟前侍疾。”
宋嬷嬷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点头领命下去了。
又说这几日府上传得风风火火的,谁不知表姑娘为了二郎冲冠一怒,不惜惹恼了未来婆母。
罗应一贯消息灵通,自是早就听到了,怕弄玉堂的婢女们说漏了嘴,他再三提醒,让众人切勿嚼舌根。
可这件事在老夫人的故意放纵之下,传得整个孟府议论纷纷,任凭罗应怎么阻拦,该听到的谢望还是听到了。
只是谢望这会儿却懒得找她算账,说来说去她又不听,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之所以不曾动她,是因为谢望想等她心甘情愿。
眼下他却觉得,不斩断她的最后一丝妄想,她似乎还以为自己能嫁给孟澜,与他彻底一刀两断呢。
“崔六娘近日便没有什么动作吗?”
前几日谢望稍稍对崔家敲打了一二,听说崔六娘的婚事被杨夫人捏在手里,似乎并不想让她好过。
让群玉少了这样一位劲敌,非谢望所愿,她若是能争气些,随意使些法子赖上孟澜也是好的。
*
群玉是翌日才知道大夫人的管家权被移交了出去的,与此同时,老夫人院里的婢女屏翠,趾高气昂地过来请她过去。
屏翠虽然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却是拿自己当半个二郎的女人看的。
表姑娘这样攻于心计,迷得二郎晕头转向的,日后二郎心里哪里有她的位置。
她可是听说了,二郎已经松口,有意让老夫人择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定下来的。
若非大夫人以死相逼,借着表姑娘不通庶务,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也没有,只怕老夫人已经向梧州赵家去信定日子了。
屏翠打心眼里瞧不上乡下来的表姑娘,故而也不大讲规矩,甫一进门便坐下发话,“老夫人说了,请表姑娘过去学管家之事。”
自家娘子还站着呢,她却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春禾皱着眉拿眼剔她,屏翠全当视而不见。
“好,我换身衣裳就去。姑娘先坐会,吃杯茶。”她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婢女,群玉用眼神示意春禾稍安勿躁,温声细语地同屏翠说话。
桂枝过来侍茶,屏翠从前就与她不大对付,如今见了她,又想要打听表姑娘的事情,便亲亲热热的拉着她说话。
在内室稍作打扮的群玉见春禾不大高兴,连忙点了点她的头,“你呀,莫不是傻了。”
“我原本想着,等嫁了孟澜再徐徐图之拿到管家权,才好借着查账的名义去接触和丰楼。如今老夫人现在就肯让我学着管家,还怕没有机会摸到孟家的账本吗?”
也不怪群玉多想,她之所以打算嫁给孟澜,原本就是冲着管家之后能够拿回母亲的和丰楼来的。
眼下大夫人挑她的毛病,老夫人让她提前学管家,怎么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倘若事情进展的顺利,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和丰楼的管事。
她做着天真的设想,望着春禾的那双眼尤其认真,亮晶晶的,春禾实在不忍心说些丧气话打消她的信心。
于是,从这日起,群玉每日准时往延年堂去,却总能遇上大夫人为老夫人侍疾。
这等场面,哪里是群玉能见得了的。日后她若是当真嫁给孟澜,大夫人记恨今日婆母磋磨,而她这个媳妇袖手旁观,岂不是也会去寻她的不痛快。
这般想着群玉心中是止不住的心慌,故而趁着管事婆子们回过话后,见老夫人眉间似有倦色,连忙上前帮着按揉。
有人上赶着献殷勤,方才站了一上午的大夫人可算是能歇会了。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很是和善,“七娘你倒是好手艺,可是从前学过?”
“从前跟着一位法师学的,照顾我长大的嬷嬷有头风,大夫虽=开了药,长年累月的却也吃不起,这么一拖便只能常常帮忙按着了。”
这番话说出口,老夫人连连点头,“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怜你了,从前在赵家都是过的什么苦日子。”
不仅如此,老夫人还动了去参佛的心思,“不知盛京有没有这样医术高明的法师,有些时候没去上香了。”
按说每月初一十五都是要去上香的,只是前几日二郎病着,老夫人心急如焚也就没去了。
“我倒是听说玉佛寺的法师好些都是医术高明的。”群玉状作随口闲话,实则是想从老夫人这里打听关于玉佛寺的事情。
先前一直不曾开口的大夫人,总算是逮着机会了,“你才来盛京几个月啊,就这么清楚。”
群玉自是不好说,从前谢望在玉佛寺修行时,便有医术高超的僧医为人看诊。
就连她这手按揉的好功夫,便是向僧医学的,又亲自向谢望施展过得到他认可的。
犹记得那年夏日天热,她从薛府回来后,便一直不敢见人,生怕叫人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了,损害了净清名。
却不成想了净居然破天荒的病了,好些时日都不做早晚课了。
僧医替他开了药方,又问及了净动不动头疼的毛病,判断是风寒入体,需要祛风散寒。
此时的群玉还是寺中侍者,又因为是了净带进来的,僧医便教她一套按揉穴位的法子,让她在了净头痛复发的时候帮忙按一按。
起初了净用过药后,便没再头疼了,只是没好转几日,便又痛得整夜睡不着觉。
若非群玉那天夜里忽然从梦中醒来,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头痛欲裂的原因。
了净在发觉体内的药效并未消失殆尽后,便想着各种法子与慾望作斗争。
他开始整日整夜的洗冷水澡,喝得也尽是冷茶,可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就说她那件从薛府捡回来的诃子小衣,也是被了净洗了一次又一次,多到上面淡淡的香味似乎就快要消失殆尽了。
了净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明明是她图谋不轨在先,既然身不由己的中了药,那再将人拉过来帮他解了就是。
可他实在是不爱强迫人,上回若非是她借着有老鼠来敲他的门,了净依然会是咬牙挺过去。
这间小院的墙胎不算厚,群玉平日里睡得熟,故而听不清隔壁厢房每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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