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皓月千里（二十六）
朝天骄感知发生异常的原因很简单。
尽管她没有意识到，可是人类本身就是能够接收和发出大量信息的信号装置。
她接触了太多不该接触的信息，这些信息来自高维生物，达到阈值后发生了信息爆炸，直接结果是其所产生的信息洪流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着朝天骄的意识，让她……接错频道了。
俗称掉san（理智）值。
正如好事可以引出坏的结果，坏事也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她因此触碰到了世界边缘的异时空。就像太空育种一样，朝天骄就是那枚送到太空的种子，她在发生变异。
此时她们正站在现实与虚幻交织的边缘。
漫天的大雾，塌陷的建筑，血迹斑斑的景物被浓雾笼罩着，漆黑的天空中稀疏地滴落着灰烬，诡异的可憎之物或神话生物的尸体随处可见，慢慢溶解无人问津。
到处都是残损的景象。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两人踩在道路上发出的嘎吱声，傅月影向脚下看了一眼。
路面是由一整块活肉形成的。
这块肉的肉质非常细嫩，纤维组织也较细腻，纹路浅且紧密。
红白颜色鲜明，水分自然不外流。肉中几乎没有筋络，生长周期不超过三个时线，而且生长速度很快才会有这样的肉质。用手指去按压应该会感觉到很软乎。
祂这样想道。
每当祂以评估的目光扫视过去，肉的表皮就会挤出一串串沸腾翻滚的血泡。
在祂的注视中，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它的肉质扭曲、缠结在一起，像被强风吹打一样猛烈摇晃，甚至连它也发出如同幽灵般的光辉。
闪闪发光的、无定形的颜色在祂的身上四处流动，祂身上的颜色在地面上流动，地面上开始生长出胚芽，以活肉、肢体的混合体作为养分，此时已经抽条了，一棵棵树苗在迎风招展。
【这是一位邪神留下的后裔和口粮】
【如果您想要享用这只新生的可憎之物，在开始正餐之前，不妨先来一道开胃前菜，想必您身后的这位蠕行者会非常愿意为您效劳。】
前方朽烂的水车上挂着一只带着双翼、拥有□□的人形羊——安息日之羊向祂口诵祷词，点亮了两角之间的火炬。
【不必了。】祂说。
【如您所愿，那您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我们也都听您的。】人身羊头兽耸了耸翅膀，翻了一个跟头把自己倒吊在水车上荡秋千。
【这里就只有你一个。】祂一眼看出这只山羊头是由几种神话生物杂交的缝合体。
安息日之羊指了指脚下：
【失败品都喂给它了。】
祂身上的色彩不再只是闪闪发光，而是喷涌而出。这股由无法辨认的色彩所组成的无形洪流直接倒流向了天空。
所有树木的树枝开始向天空生长，树杈上面结出了一只只奇异的时钟。
这些时钟……应该说是茧，它们总是成对出现，一虚一实，让人捉摸不透。钟表的表盘整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缺损的状态，没有指针，钟轴仍然可以转。
神奇的是，没有了方向和目的，依旧可以听到时针行走的声音。从这些硕大的时茧上可以感知到与时间隔离的力量，树上的果实坠落树根，树根裸露出腥红的泥土。
树木扎根，世界在下沉。
【如您所见，这里是为您准备的欢宴场。】
【我昭告我们迷失的同胞，向您祈祷，也恳求您回应我们的祈祷。在启程的最后时刻，向我主送上最崇高的问候。愿黑星照常升起在祂的居所，在暗夜篝火欢宴之上，死而未颂者的泪水干涸，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人身羊头兽的眼眶里病态的疯长出嫩绿的枝桠。
它感受到自己正被祂吮吸，并有一种腐蚀灼烧的感觉。它的面部和皮肤随着丑陋的皱纹和裂缝的出现而迅速老化，渐渐变得枯萎和苍白。
眼前浮现的磷光不禁使它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祂已经吸干这片虚拟时空内的所有生命力，现在连它也要被吞食了。
——
傅月影拽过朝天骄的手，抬脚迈过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走出了虚构世界的边界，进入了现实世界的自由之中。
她没有回头看，因为朝天骄现在这副畸变的样子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不是一般的辣眼睛，是辣眼睛到完全不想形容的程度。
她担心再去着墨就太多了，会引发观众退坑。
尽管高维人类看不到外神的存在，但是有些感官敏锐的人类就是会莫名感觉到不适，这都是因为有傅月影这个破解信号的中转站在自动运作，将信息破译出来转播给观众。
看不见并不等同于不存在，否则乐子神也不会选她做代行者了。
傅月影经常逛的高维论坛就是一个传播外神文化的媒介。
这个大杂烩一样功能板块众多的平台上有很多影视作品，有的作品经典永流传，甚至会有主播每天的直播内容就是转播这些影视作品。
她所在的世界线不过是其中一个影视作品罢了。
同样还有扶光氏不存在的世界线所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所谓的原剧。
原剧并不面向全体注册用户，只有部分高维度世界的注册用户看过。而扶光氏所在的世界线则是可以对看过原剧的观众解释为，输入某种限定词一键生成的AI重置版，或者是IF线，又或者是UP主的二创作品。
只要作品吸引人还怕找不到借口吗？观众自己就会把自己哄好的。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本命角色好好活下来的观众，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他们会成为拥护傅月影的合格韭菜。
即使是同一个题材、剧情线，面向的受众群体也不同，作品呈现方式更是很多种。比如说，在其他高维世界的观众眼中，傅月影还可能是动漫、或者是同人小说里的角色。
这也是为什么傅月影每一个动作、眼神都要演绎到位，除了骗骗本世界的原住民，还有可能她在其他世界的人眼中是个纸片人或者小说角色。
自傅月影成为代行者以来，论坛外神文化的词汇出现频率明显有所提高。直到近些日子，无论是论坛的讨论热度还是二创作品体量上都似乎到达了一个瓶颈期。
哈神留下大量的可憎之物给予她，其真实目的昭然若揭。
傅月影曾经吞噬过『星之彩』、『遥远的欢宴者』这具邪神化身之一，还收下了夏盖虫族作为眷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傅月影的位格已经可以视之为一位克系半神，而且是与『黄衣之王』哈神关系最为密切的属神。
但在哈神看来还远远不够，还需要继续进化。
这次祂亲自促成，同化了傅月影，让傅月影真正成为祂的同类。
或者说，祂早就想这么做了。
谁说只有天命者才会被傅月影的魅力所俘获呢？邪神也是一样。祂的眷属是亿万宇宙中独一无二的蛮荒星球。
邪神哈斯塔的称呼有四个：
分别是『无以名状者』、『黄衣之王』、『遥远的欢宴者』和『深空星海之主』
『遥远的欢宴者』不是普通的化身，这具化身的重要性仅次于祂最常用的『黄衣之王』，『遥远的欢宴者』曾在神明礼赞中多次提及，是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概念』意义的化身。
这具化身被哈神当作是交易一留衣的补偿送给了欢如梦。
潜台词是，祂在邀请眷属共享神的权柄。
意味着从今往后每一位信徒向哈神祷告的同时，也在歌颂化身之一的现任主人。
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无论是哈神也好，还是欢如梦，祂们一直以来都在追求自己的“存在”，哈神把祂的“存在”分享给了欢如梦。
即使哈神走在升维的道路上，这份看重也不曾改变过。前·本土神系的代表扶光氏让哈神永久入驻了时间城，作为回报，祂给出的化身不仅没有收回，还给予了更多资源上的倾斜。
其中当然也有祂的恶趣味在里面。
这就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
扶光氏刚出生时便发现自己有两具魂体，形态却各不相同，一具是被上古邪术祭祀摧毁的阴阳双极之体，另一具却不可见，曾在夺舍欹月寒时短暂出现过。
两具魂体互相容纳，互相嵌套。像套了一层保护壳一样。所以才能在阴阳双极之体彻底碎裂的情况下，能够容留住魂体的碎片，以待来日。
哈神对此很感兴趣，曾对其原理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和体验。
最后得出结论，扶光氏的不可见之躯，天生就是成为邪神容器的上好材料。
如今这两具身躯有逐渐融合的迹象，最终会异化成什么模样，连祂自己也不知道。
傅月影对此接受良好。适者生存罢了，没必要去纠结，更没必要伤春悲秋。
生物会进化，她也一样。
【我们能生育后裔吗？你和我。】
提出这个话题的人是傅月影。
……由此可见，什么锅配什么盖，无论是神还是眷属都癫得不轻。
傅月影好奇自己如果和哈神结合，能开出什么样的盲盒。
域外邪神是没有生殖隔离的，在克系神话世界观中，人类几乎和神话生物之间没有生殖隔离，甚至和外神、旧日支配者都可以产生后代。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接近神话生物概念的人类。理论上我们是可以生育后裔的。】
冰凉粘腻的吐息擦过傅月影的耳廓，邪神用低哑温柔的呓语回应了她。
【但你与我之间有次元隔离，如同你看着剧本、游戏里的人物一样，我也在看着你。除非我们其中一方升维或者降维，否则就目前而言我们无法做到共育后裔。】
这让傅月影难免有些遗憾。最长久的关系一定是利益的持续捆绑，一个邪神后裔能给祂们二者带来丰厚的回报，这利益是显而易见的。
邪神后裔天生自带一种财富，只要善于利用，就可以带来机遇。尤其是对于哈神而言，若是有了后裔，祂的神格也会因后裔的诞生得到完善和补足，更加接近真正神话中的『哈斯塔』。
同样的，傅月影也会成为这支黑暗子嗣的『母亲』，哈神有的，她也会有。若是能生出『黑山羊幼仔』这样为母亲传播信仰福音的后裔，相当于开出了隐藏款。
恰巧的是，
拥有一个全心全意服从于母亲的孩子，这种玄学问题对于傅月影而言并不难。
外神体系的神话生物种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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