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君,你方才为何如此慌张,把蜡烛都弄折了?”
陛下走后,我才注意到那青铜连枝灯里面,有一根蜡烛短了一半。
信君却似乎比我更晚注意到,她低下头去,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半截蜡烛,心神不宁地拾了起来。
“婕妤,奴婢,奴婢第一次见天狗食日。害……害怕极了。”她的声音也是颤颤的。好像还是惊魂未定似的,“奴婢原听,听家乡的老人说,天狗食日,就是邪气侵日,是大灾将至的征兆。”
“大灾将至?能有何大灾?”
她认真地同我说道:“我听我阿爷说过,许多年前,天狗食日,没过两个月,地动山摇,死了不少人,听说,那山裂了个大口子,就像志怪书里的妖魔鬼怪张开了大嘴,乡里边还不少人在外面干着农活呢,一个个都掉进去了,尸骨都找不到。”
她一边说,一边张开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像是要同我比划当年的场景。
“如今又是天狗食日,不知道长安会不会也如此,要真地裂了,那可如何是好?”信君的声音越来越高,随即又像是自我安慰似的,“不过长安可是天子脚下,陛下又常常来咱们殿中,想必天子之气定能把这邪气给镇住了。”
我蹙了蹙眉:“地裂应当是地震?你家乡是何处?”
“回婕妤,奴婢来自幽州右北平郡【1】。”
我微微点了点头,幽州是河北,我虽不知右北平郡相当于两千年后的何处,但那里或许本就是地震多发之地。
她因为心有余悸而话不能止:
“除了天狗食日,是灾异,还有天狗食月呢,前些年奴婢就见过一次天狗食月,那时候也是好好的,奴婢正好轮了值,就在夜半之时,本趁着月光好,没有提灯,便出了屋室,还没走到主子的寝殿呢,突然眼前就黑了下来,只剩下了一点点星光,奴婢以为自己没睡醒,花了眼睛,谁知揉了几回眼,眼前还是黑的,伸手看不见自个儿的指头!”
“那,天狗食月之后可有何灾异?”
“这……奴婢倒是说不上来,不过当时后宫乱成了一团。”
“这跟后宫又有何干系?”我讶异道,“若说是天谴,不也应当是前朝之事?”
“婕妤有所不知,奴婢当时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是前朝有人上奏陛下,天狗食月,是阴气过盛。”她压低了声音跟我说道,“陛下盛年而无嗣,乃是后宫荣宠过盛之缘故。”
“后宫荣宠过盛是何意?是指何人?”
“那时候,陛下与皇后感情甚好,皇后便是宠冠后宫之人,陛下还为皇后造了长清宫,三年才堪堪修好,我们都称,这是要像孝武皇帝一般,建了金屋子藏美人了。”
帝后感情甚笃之事,我那时初到汉朝,远在乡野之地也略有耳闻。
正是建始四年的秋收之际,蝗旱之灾所致的减收却抵挡不了农人无意识地践行最朴素的“箪食瓢饮,不该其乐”。
“听那大郎说,他马上要去长安服徭役了——当今圣上要在长安城修一座行宫,叫什么——长清宫。” 一个喜悦的声音蹦跳着落入我的耳中。
“圣上可住在这长清行宫里头?若是去了那里,可能见到圣上?”
“圣上住的是大殿,可是要接见大臣的!如今这个宫殿,好像说是为皇后造的。”
“帝后恩爱,真是我们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啊!”
虽然我并不明白其中的联系,但见说话的老人捋着他白色的长须,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意。这笑容感染了周边人,他们都频频点头,为自己的福气和这社稷之福,而感到由衷欢喜。
只是这欢喜里头,很快出现了一个不大和谐的尖声:
“你听听,连圣上都对他的新妇这么好,你一个破落百姓,对你新妇动不动大呼小叫的,有事儿便冲着俺撒气,上回被你踢了一心窝子,现在都隐疼,俺这每日起早贪黑,为你养了三个娃,可一年到头,你连件新衣都不给做!”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开始嗔怪起她的夫君。
“那是谁啊?是当今圣上!俺能跟当今圣上比?圣上用的扁担,怕都是金子做的!俺用的是什么?这破扁担都不趁手!”她的夫君生了怒火,只见他把扁担往田垄里一丢。
只可惜扁担陷入了软泥里,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响,无法为他的怒意助力。
她夫君便扯起了嗓子,又把怒火盛在了他的声音里:“你睁眼看看,飞蝗啃了一半麦子,这收成不及往年六成!还要新衣?小心俺扒了你的皮,制那新衣!”
妇人却不甘示弱,冷笑道:“圣上用什么扁担,还金扁担!人家就在那大殿上边坐着,用金杯子喝个茶,用金碟子盛个猪肉,只消挥一挥手,多少人为他耕地担水去了,还需亲自动手?真不怕人听了,笑你见识短!”
“若不是你和你三个娃拖累了俺,俺也跟大郎一起去长安!服徭役!如今连面见天颜机会也没有!”
男子的声音更高了,周围的人渐渐从白须老人的身边围拢到了这对夫妻身旁,像是预备着随时劝架,脸上却露出了看戏似的表情。
逐渐围拢的人也仿佛为这妇人助长了声势:“你倒还怨起俺来了?你如何跟苏大郎比!那人虽然貌丑,但家里八十亩的耕地,六头牛!他那阿父阿母身子硬朗,能干得很!”
“苏大郎,苏大郎!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他说起这福气的时候,声音更响,更加尖利,好像言辞成了一把利刃,直捅向心窝:“——他的新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