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褚照如此恭顺会说话,他看那个一看就是个小白脸的庆泽县县令,终于顺眼了一些。

“褚大人也年轻有为。在我们一众人当中,可把我们这些半截身子都进土里的老家伙比下去了。”彭知州拍着褚照的肩膀。

褚照只觉得肩膀一阵的疼,他不动声色地略退后一步,然后笑道:“下官年纪过轻,阅历也浅,许多方面都还在学习与摸索的时候。哪里比得上在场的诸位大人呢?”

一顿酒喝下来,褚照从酒楼出来,再回到客房时,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胃也一阵翻涌。

明直和其镜察言观色,赶紧把痰盂端进去。没一会,褚照就对着痰盂吐了出来。

两个小厮紧张不已,大人自小因为撞鬼身体不好,往日连酒也不怎么碰……偏偏今日喝了这样多。明直忍不住抱怨说:“大人今日真是遭了老罪了。”

其镜道:“这就是上官和顶头上上官的区别了。顶头上上官不会为难你一个小人物,甚至会对你表达体贴、表达慰问,来体现自己的和善。可是上官是会给你下马威的。”

明直一惊:“大人被给了下马威?”

正那么说,房里传来县太爷气力略显不足的声音:“你们两个待在外面做什么?还不给我进来!”

明直和其镜对视一眼,知道妄议官员让大人生气了,低着头进去准备挨骂。

褚照果然让他们谨言慎行,免得因不恰当的言语招来杀身之祸。

直到两个小厮低头认错,他才闭了眼,扶着床,道:“去叫热水来。”

其实喝了酒最好不要洗头,奈何今天应酬完,明天还要接着去应酬。不洗去身上的酒味,实在有碍观瞻。两个小厮认为自己被上司给了下马威,也不算错。其他县令说自己酒量不好,彭知州都十分爽快地放过了他们,只有褚照,不管怎么说自己酒量不行,彭知州都不信。

旁边又有个范县令在那里搭腔,给彭知州捧脚,架高台,褚照那是不想喝也得喝。

不过。

他揉着眉心,今天神智还算清醒,那就算了,明天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灌着自己。不然真醉过去,说些自己都不知道的胡言乱语,那是会被上司责骂不敬上官的。

还是现代好啊,自从奶茶文化替代酒桌文化成为交际主流,现代人压根都不怎么为应酬糟心。

一直到沐浴洗澡,褚照依然想着这件事情。

燕赤霞在就好了,他千杯不倒,万杯不醉,一定十分乐意幻化成自己替他去喝酒。岑元子……算了,他总不能一遇到麻烦就去找她。

褚照出来换上里衣,又摸了摸那只纸鹤,才安然入睡。

接下来几日依然与喝酒有关系。褚照再被彭知州cue时,也十分干脆利落地拉其他县令一起下水,动不动就是轮番“敬彭知州一杯”。

其他不会喝酒或者不愿意多喝酒导致出丑的县令,突然被拉下水,一开始当然看不惯褚照这个提出让他们也来敬酒的人。但后来发现范县令总是捧彭知州臭脚,要他们喝酒时,他们怒了。于是联起手来针对更招人恨的范县令,争取先把他给干晕乎。

彭知州预想到的小白脸县令不但没有喝醉,反而是常年沉浸酒色里的范县令当众出了个大丑。他沉下脸,之后再也没有说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之类假惺惺的话。

之后再开饭局,那酒就没什么人碰了。出了个大丑的范县令更是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

冯县令将这两天的态势看的一清二楚,琢磨完,他的背后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他当时没有因为深恨褚照那晚失踪,导致朝廷追究起来,罚他与范县令每人半年俸禄的事,也去针对褚照。不然那时出丑的,一定除了范县令,还有他冯县令了。

草草一番寒暄以后,彭知州开始问起各县的情况。

褚照所在的庆泽县,因为褚照的治理,渐渐又有了中县的人口与规模。按理这算得上一个比较突出的政绩。不过政绩不政绩的,要上官承认那才算。

现在的情况是,彭知州一连问了好几个咄咄逼人的问题,褚照因为第一天就知道彭知州会针对他,准备的十分充分,因此皆对答如流。但是彭知州不仅没有因此夸奖他,反而沉着脸警告他:以前他不是青州的知州,拿他那么多没规矩的行为没有办法;现在他来了,就不允许他再“胡作非为”。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褚照还是崔师爷,都早就预料到了。

褚照对这种一上任,就忍不住显摆自己官威的行为不屑不已。他挺敷衍地应下上官的警告,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他褚定安都接着,看谁最后能赢过谁。

而站在彭知州的角度,褚照这种桀骜不驯,总是有着稀奇古怪的想法,偏偏还能仗着皇帝的宠信胡作非为,枉顾祖宗律法的下属,也让他如鲠在喉。

他之所以路上磨蹭了那么久才来青州,就是因为他不愿意来这个一看就跟皇帝私库搭关系的地方上任。毫无疑问他那种消极怠工的行为被御史喷了。他在他的幕僚劝说下,才决定要“收服”褚照,至少绝对不能让他钳制住自己的手脚。

哪里想到,第一天他使出来的喝酒手段,对那个不会喝酒的小白脸还有些效果。正想着很快就能让他出丑,打消当日褚照亲手抓了青州前知州,在青州城内甚至整个青州的威信。第二天,那手段就没有了效果。甚至还把他来这里后,第一个就向他表明忠心的范县令给搞了下去。

彭知州越发焦躁,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成为那种被下属架空权力的上官。这对于平常官员来说都会害怕的事,更别说彭知州这种曾经在边疆镇守,说话命令都有一言堂之效的官员。他深恨褚照,也可窥见一斑了。

官场倾轧,从来不是书面上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那样简单。

五天面见新上司的时间即将结束,彭知州声称今年风调雨顺,命令各县必须将今年的夏收收上来,然后运往京上。这个命令中规中矩,不算出错,每个县令都领命回去了。

褚照坐在马车上,揉了揉眉心。

“大人这是为何事烦心?”崔师爷问。

褚照道:“倒也不算烦心。只是想着今年派去押送夏收的役夫,应该如何处置安排。”

崔师爷劝道:“这样的事往年都有旧例。大人才被彭知州敲打过,行事与他县不可太过不同。郎溪知道您心疼百姓,可您也该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打算。”

县太爷忧愁地叹了口气。

但是回到县衙,褚照就忧愁不起来了。他瞪大眼睛:“今年的收获怎么有那么多?”

负责去统计估量每片田地可能有多少产量的小吏,已经激动了两天了,可是听到县太爷的问话,他还是忍不住抬起胸膛激动地说:“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百姓们都议论,应该是大济粮庄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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