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冰糖葫芦
夜半,万籁阒静,月光濛濛照着琉璃瓦,一片寒凉。
阮棠原是准备睡下的,可偏偏心里烦乱,满脑子都是谢泠燃明早离开洛京之事,为了分神,便随手捡了话本出来看。
喝过药的缘故,她味觉里还有股苦涩劲儿,哪怕洗漱过也压不下去。
话本没看两页,被潦草丢到一边。
答应了要去给谢泠燃送行的,阮棠怕到时候起不来,想直接熄灭烛火,强迫自己入睡。
烛火未灭,倒是先从纸窗上映着的身影瞧出一丝端倪。
那身影颀长,端正映在窗纸上,朦朦胧胧,像是定格住了,许久都未有动作。
阮棠哪能瞧不出这是谁,她赶紧三两下地收拾好仪容,跑过去拉开门。
拉开门,毛茸茸的脑袋便探了出来,朝着窗边方向,“燃哥哥,你怎么会来雪棠宫的?”
谢泠燃伫立原地,没有说话,那眉眼在月色里显得清洌。
他确实是第一回涉足雪棠宫,还是在不合时宜的深夜贸然前来,连衣角都在匆忙中沾染上了户外的湿寒。
“找我有事?”阮棠轻手轻脚走上前,这才发现了谢泠燃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寡淡的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
有风骤起,在屋檐盘旋过后,复又穿进廊道。
阮棠穿得单薄,还正染着风寒,没敢在外头耽搁太久,直接问:“燃哥哥,你手上藏了什么?”
风吹动两人衣角,窸窣摩擦,谢泠燃动作虽缓,却很明确,没有游移,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阮棠面前。
那是一串深红色的糖葫芦,裹了层糖浆外衣,每一颗山楂都剔透饱满,色泽透亮。
“冰糖葫芦!”阮棠眼睛亮起,忙不迭接过来,问,“你出宫了?”
出宫一趟对谢泠燃来说并不算难事,也不必大费周章,所以当他说出“顺便”二字时,阮棠也觉得很合理。
当然还得是他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才能记住。
“我该走了。”送出冰糖葫芦,此行目的既已达到,谢泠燃没想过多留。
可当他说完这句话,却听廊道另一侧,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阮棠自然也是听见了,凭声音大小估摸出距离,“来不及了。”
谢泠燃只觉衣袖被一股力道扯住,旋即眼前场景变换,人已被拉入屋内。
寝卧燃着炭火,要温暖许多,一灯烛芯散着微弱灯光,晕染四周场景。
阮棠整个后背都抵在门上,同谢泠燃面对面站着,一双眼睛在黯淡的环境下倒映了跳动的烛火,又亮又润。
不多时,廊道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门扉响起两声轻叩,棣儿在外头唤道:“九公主。”她是来看看阮棠还有没有事要吩咐的。
“棣儿,我睡下了,你就别进来了,没什么事。”
“是。”棣儿领命。
彼时谢泠燃正敛着眼,恪守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不曾有一眼扫过寝卧内的布置与陈设。
那烛火也一并映在了他脸上,打出半道侧影,衬着如玉的面庞,摇曳生姿。
烛台上本是残烛,此刻油尽烧涸。
阮棠直勾勾盯着的那张脸就这么猝然没入黑暗之中。她夜视能力不太行,使劲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适应一些。
阮棠摸瞎挪去烛台旁,还不忘安抚道:“燃哥哥,只是蜡烛烧没了,你别怕。”
怕?怕的倒像是她。谢泠燃心里失笑。
哪怕是用白纱挡住双眼,盲目状态下,谢泠燃使乘风剑的招式仍然丝毫不差,这种黑暗程度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不影响看清周遭。
所以在阮棠双手颤颤巍巍找不见灯芯时,是他接过折子替她燃上的。
烛火复明,影子打在墙沿,交融在一起。
谢泠燃和阮棠同站在桌案旁,隔着朦胧烛火,双眼不期然相望。
是谢泠燃率先别开眼,他神色似有无措,生硬地找出话由:“之前那枚传讯珀,九公主还收着吗?”
“当然。”气氛被惊扰,阮棠回神,抬手从衣领中翻出吊坠一般的传讯珀,指给他看,“燃哥哥送的东西,小九一直都贴身挂着呢。”
细细的挂绳缠在雪白的脖颈上,压出浅色红痕。
那一小块肌肤被磨到了,有几分痒,阮棠禁不住抬手轻挠一下。
谢泠燃视线再次同她错开,“能否先摘下来给我。”
阮棠没多问,听话照做便是:“喏。”
传讯珀由阮棠贴身挂着,被放进谢泠燃掌心里时,尚有余温。
不算烫的温度,却格外灼人,让他神色跟着凝了一瞬,竭力让想要握起的掌心继续平摊着。
内心勉强接受下来之后,谢泠燃默念口诀,两指并拢,在那枚传讯珀上方轻轻点过。
一缕荧蓝色淡光转瞬即逝,汇入血色玉坠之中,却犹如点石成金,里面封存的蝴蝶好似活了过来,正徐徐振翅。
阮棠瞧得目不转睛。
谢泠燃那边却已结束:“给。”
阮棠好奇地把玩着物归原主的传讯珀,里面封存的蝴蝶仍旧在沉睡,方才的振翅仿佛错觉而已。
她不是第一次见那荧蓝色的光芒,不难猜出谢泠燃刚做了什么:“燃哥哥,你给传讯珀里赋了灵力?”
谢泠燃点头:“嗯,一些。”
阮棠追根问底:“干嘛用的?”
“这坠子叫传讯珀,是灵游阁弟子用来互相联系所用。你没有灵力,拿了也无用。”
谢泠燃说的这些,阮棠早从系统口中听到过,尚未捕捉到其中的重点,抬眸追问道:“然后呢?”
“我赋了灵力后,你若有事——”谢泠燃的话很明显顿了一下,才缓缓言明后半句,“便可联系我。”
阮棠狡黠一笑,将传讯珀当宝贝似的挂回去,“那无事便不能联系燃哥哥了吗?”还未等来回答,她又淘气掩唇,语气夹得矫揉造作:“哎呀,不对,想你明明也是件大事,小九每天的头等大事。”
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
要是真有什么事出,联系谢泠燃又有何用,他总不可能立刻从千里之外的江南来到她身边。
况且洛京宫中如无澜死水,好端端的哪儿来什么大事,阮棠权当谢泠燃此举是方便她去骚扰他的。
至于肯这么做的缘由,恐怕只有谢泠燃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阮棠忽的又想起前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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