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寒并未留意那柄寒光逼人的剑,只抬眸看她,目光似乎穿透了被烛火耀暖了的光线,也似乎穿透他们之间彼此的伪装。

良久,他缓缓启唇:“清安。”

他的声音一向偏冷,磁性清润,如今在静夜里听来,更如玉石相击,有一种特有的味道。

于清安微顿,剑尖缓缓放下,声音倦懒,“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

剑尖下移,经过了他冷白的喉结,经过了他黑色的衣襟,最后定格在他心脏的位置。

她曾经一度对那起起伏伏的好感度束手无策,如今没了系统实时传送的信息,她更看不透他了。

在屋外的如棋被室内的气氛感染到,心中一缩,手里下意识地抓住一角细腻柔软的布料。

大师姐看起来醉得不清。

箫明尘垂眸,复又若无其事抬头看向屋内。

“你疏离我,是因为戒备我,亦是我未曾打动过你……”

“不管何种原因,既不相信我,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天下皆知,她可是一个为爱堕过魔的人,魔嘛,都是没入地狱的疯子。

“不怕。”白倾寒眼眸漆黑,声音除了略带点低哑之外,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像是在魔域时,像是在天谕门的天虚峰时。

噗嗤——

见于清安有所动作,如棋猛地偏过脸,不敢再看窗内情形……

箫明尘眸色微敛,这些,可不像是醉言醉语。

来不及深究,耳边突然炸响了如棋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啊,红衣女鬼——”

顺着如棋的视线,就见是一个穿着血红长裙的女子,她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屋脊上。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幽幽的光泽,血色裙摆随风轻轻摇曳,极致的颜色对比,构造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你蹲好,别动。”箫明尘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按住如棋想要往上蹿的脑袋。

“我也要……”去。

被箫明尘的桃花眼看了一眼,如棋当即不敢吭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箫明尘往那个女鬼飞去。

她想了想,急忙回头冲着窗内两道人影小声喊了一句,“大师姐——红衣女鬼已经出现了。”

你们不用再演了。

犹豫了一会,如棋最终还是提着裙子朝着箫明尘那个方向追去。

屋内——

烛火明明灭灭,二人的神情也在这光线里隐隐约约。

“元神是没有致命点的。”

这一剑只能削弱他的力量,无法消灭他的分身。

“是吗?”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电流音让她剑尖微顿,但也只有一瞬,她又把长剑送入了他的身体一分。

于清安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可是伤在元神,应该会很痛吧。”

“就是不知比起被挖去灵根,废去修为而言,哪个更疼?”

白倾寒薄唇微抿,半晌,他垂眸而言,“抱歉。”

直到剑身完全没入了他的胸膛,白倾寒才蹙起了眉头。

剑柄抵住他的胸口时,二人的身躯也靠得格外的近,于清安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恰好遮掩了剑柄,使得他们看起来宛若一对即将相拥的恋人。

她一袭嫁衣如火,靡颜腻理,看着他的美丽瞳眸里带着欣赏,而后慢慢变得灼热起来,像是烧沸了一池春水。

“真好看。”

他的容颜恍若神话中仙境的领域,美得让人心驰神往。

于清安缓缓靠近他,纤手轻搂住他的颈项,唇色泛白,“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就让这里……爱上我。”

这里,指的是重明剑穿过的地方——心脏。

话音刚落,她闷哼一声,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该死,她就知道系统还在!

脑海里再次出现的电流音快把她脑袋炸裂了。

【警告!攻略守则第一条:不得以任何形式恶意伤害攻略对象……滋滋滋……警告一次……】

去它爹的攻略守则,之前听系统安排,结果以20%的好感度黯然收场,到底是谁在渡情劫?

什么攻略系统,依她看,它简直就是人工智障!!!

于清安的思维在电流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有些迷糊不清,看人都是重影的。

她耐着脑海里的疼痛,压着声音说:“如果你拒绝,那便……”滚出我的视线。

“好。”

他的目光始终如一,未曾偏离,安静看她时,显得那样专注,仿佛镌刻进时光长河流动里独属于她的掠影。

“噗呲……哈哈哈哈。”于清安推开他,顺势拔出了重明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她止不住地笑,醉意随着笑声在空气中弥漫,红衣随着微凉的夜风飘扬,如同焰火在她身上肆意舞动。

“我认识的那个他,不会说假话,也不屑于说假话。”

他看着她,沉吟片刻:“那你呢?”

他因不擅长说违心之言,故沉默居多,那她呢?口中哪句为真,哪句为假。

于清安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壶酒,她倾壶泻玉,仰头而饮,往日里清冷的气质在这一刻染上了几抹嫣然之色。

她猛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襟,裹挟着醉人之香,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他眸底经年不变的神色倏然动荡,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仙神洞悉世间万象,应知凡事——论迹不论心。”

论心,则无人干净。

于清安抬起眸子,里面雾蒙蒙的,说不清是何种情愫。

说着,她又不熟练地对着他的唇瓣吻了一下,轻轻淡淡,浅尝即止,“如此,你可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他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绵长的呼吸骤然凌乱。

远在天谕门的仙君,独自在高耸入云的亭间饮起了酒,酒名曰——笑千金。

记得她曾说:“这酒的原料可值千金,不过若能博仙君一笑,到也是值了。”

当时他只饮了一杯,便没有再喝了,只淡声道:“多谢,只不过我不擅……”

祭初餍足地放下了酒盏,笑着打断了他:“他喜喝茶,常常把‘修行之人,戒酒以清心’这句话挂在嘴边,你这酒这般引人沉醉,以后喝不到岂不是可惜。”

“何不如把配方给我,我派人去酿,以后你的酒,我祭初管够。”

她满不在意地将那珍贵的配方抛给祭初,只问了一句:“那他喜欢什么茶?”

气氛一静,祭初狐狸眼微挑,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二人,过了一会,他才玩味地回了于清安一句,“寒顶白茶。”

于清安点头,起身翩然而去,“知道了。”

白色的人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如清风无拘,易逝难留……

一清唳的鹤鸣从云间传来,言拾化为人形,落在白倾寒的面前。

言拾歪头,不解地问:“主人,缘何饮酒?”

感受唇上再次传来的轻柔温度,他手持酒杯的手不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举杯一饮而尽,没有压下酒意,反而是任由其缓缓爬上眼尾,化作薄红。

“无事,只是突然想尝尝看这酒。”

虽然他还是喝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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