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珩那会儿背对着车窗,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后,他知道是谢清黎醒了,转身大步过去后,也恰巧听到隐忍哽咽的哭声。

蒋今珩身形微顿,没有再度上前,也没有再度观望。

他很懂,知道谢清黎扭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蒋今珩侧身看向车流,此时又点了一根烟,夜里有风,他抬手聚拢,淡蓝色的焰火在掌中跳跃,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容在夜幕中尤为深刻。

李叔在一旁站着,看着他家少爷的背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似乎有隐隐动怒的迹象。

看眼车里,也不知道这姑娘碰到什么事,哭得那么伤心,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总不可能放任不管,正好身上有纸,他老人家没有特意请示,正要上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逼近,他没再往前。

只见他家少爷把那根没吸两口的烟掐灭,扔到就近的垃圾桶,再从他手里抽出纸巾。

蒋今珩这回没有犹豫,离窗边仅有一步之遥时停下,“谢小姐,先擦擦。”

谢清黎看到那只修长清瘦的手,迟疑两秒,拿过纸巾擦拭眼泪。

其实她后面没怎么哭,因为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可一想到那些,委屈就涌上心头,所以小小放纵了一会儿。

她擦干眼泪,眼睫还半湿着,又整理仪容,才肯扭头示人,“谢谢蒋先生。”

她在车上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走了。

谢清黎推开车门,同时也听到蒋今珩在问:“谢小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的目光流转在她身上,深邃,又令人捉摸不透。

谢清黎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马上就要订婚了,说出来,会打扰雅兴,会羞耻、会难堪,以后似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家里人有心促成这门亲事,已经对外放出风声,谢清黎不确定蒋今珩会不会关注这些八卦,就算他知道,也要装作他不知道,谢清黎还想保留最后那点体面。

“没事,刚刚想起一些往事,所以情绪波动比较大,让你见笑了,我先回去了,谢谢蒋先生今天送我回来。”谢清黎站姿从容,笑容得体,“再见。”

这个借口很拙劣,蒋今珩压根就不信。

再微微颔首,谢清黎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谢小姐,先等等。”

谢清黎回眸,蒋今珩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俩人面对面站着,他的语气郑重,“我留个电话给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谢清黎难得又迷茫起来,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她说了,他就一定会帮忙。

谢家负债累累,少说也有几十亿,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怎么帮?

哪怕真帮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总有人背后称她为拖油瓶,她确实是,是负担,不值钱,也还不起。

难道要用身体?

这个荒唐的想法一闪而过,谢清黎蓦然脸红起来,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

蒋今珩不是这样的人,他克己复礼,不会沉迷美色。

又有一道声音异军突起,万一呢?

“用手机记好。”

“啊?”

“或者你说,我记。”

谢清黎当然不敢让他记,动作先于思考,已经下意识掏出手机,蒋今珩报了一串号码,她也如实记下来。

还严谨恭敬地备注为‘蒋先生’。

蒋今珩总算放人,“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有点像对待下属。

不论如何,谢清黎如释重负,这回没人再叫住她。

而不远处,李叔望着年轻女人的背影,忍不住猜测,“她会打电话吗?”

蒋今珩也说不准,“先回去。”

谢清黎到家泡澡的时候,脑海里翻来覆去猜测蒋今珩那句话的意思,不知第几回翻到通讯录,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失神发呆,又默默放下,最终也没有拨打那个电话号码。

晚上入睡前,季惠芷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碍于对方是长辈,对她也不错,谢清黎没有拒接,季惠芷在电话里头先是客套两句,随后才进入正题,让她后天晚上陪江星也一块出席商业酒会。

订婚在即,还让她抽空过来试礼服,为订婚宴做准备。

谢清黎如坠冰窟,身体都僵住,“……好。”

电话那端,季惠芷挂断电话后,看眼紧闭的房门,里头还有女人的欢叫声传来,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而一门之隔,春光无限的暧昧还在延续。

地板上,散落着女士胸衣、百褶裙、男士短裤、外套、以及各种情/趣用品。

几分钟之后,床上终于安静下来,沈竹语其实没尽兴,又不好下男人的脸面,像之前一样冲着江星也一顿猛夸,夸完又忍不住想撒娇,“老公,明天陪我逛街好不好?”

江星也嗯了一声。

难得他这么顺从,沈竹语顿时喜笑颜开,胆子忽然大起来,“那你还会娶谢家那个养女吗?我上次看见她了,挺无趣的,没什么优点一一”

一番话被打断,江星也笑了,“笑话,我不娶她?难道娶你?”

他起身,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先前的旖旎风光散得一干二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进我江家的大门。”

沈竹语脸色大变,混了这么多年娱乐圈,她听过太多的污言秽语,有黑粉攻击她,她会开小号骂回去,能吵个三天三夜,有同行给她使绊子,她会买通黑稿尽数还回去。

到了投资商、制片人、导演这里,给她开黄腔,手脚不干净,却只能忍气吞声。

她的脾气向来不好,何况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一时忘记表情管理,还直勾勾地盯着江星也。

不该抱有幻想的,这种花花公子,只是跟她玩过家家而已,可那又怎样,只要江星也肯给她资源,他娶多少个女人,她都不在乎。

“怎么,舍不得?”江星也回头看了眼她。

沈竹语能屈能伸,立马连滚带爬跑到江星也身旁抱住他的腰,“老公,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惜不行啊,被我爷爷知道了,我不好交代。”江星也轻捏她的下巴,又甩到一边,“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几分钟之后,一辆宾利从地库驶出。

季惠芷已然在发怒的边缘,“赶紧给我断干净!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把心收回来,你爷爷说过,等你成家之后,会把他名下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给你,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得好好表现。”

百分之二的股份,一年的分红少说也有十几亿,普通人多少辈子都挣不来,季慧芷当然不嫌钱多,恨不得独吞整个江家。

她有一肚子怨言,“这个老不死的,一直偏袒那个私生子,你爸也是,现在公司的管理权大部分都在江屿年手上,你要知道,这一切本来都是属于你的,你可不能让江家的产业落到江屿年手上,到时候咱们母子俩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季惠芷不傻,知道江舜华有心栽培江屿年,说不定日后还会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他。

一个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继承家业?

她咽不下这口气。

以前就被那个贱人压一头,难道现在又要看着她的儿子耀武扬威?

季惠芷绝对不允许。

偏偏儿子不争气,成日混在女人堆里,一堆莺莺燕燕,网红、明星、嫩模全玩了个遍。

季惠芷想着等他成家后,拿到股份,就有更多的话语权,儿子也会慢慢拉回正轨上,再加上有娘家撑腰,不怕争不过江屿年。

江星也耳朵都快起茧了,那些陈年旧事听多了也嫌烦,“妈,你别念叨了,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嫁给我爸?他的心压根就不在你身上,真是自讨苦吃,现在好了,连带着我也不喜欢。”

季惠芷一听又怒了,“那又怎样,你到底站在谁那边?我才是你亲妈,你爸出轨在先,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是他的错!”

年轻那会儿,她对江舜华一见钟情,明知江舜华有女朋友也不在乎,像疯了一样着迷。

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想着把人追到手,还动用家里的权利让江舜华娶她。

结婚之后,江舜华对她千依百顺,季惠芷一度以为自己很幸福,后来才发现,是江舜华善于伪装,等她察觉不对时,那个贱人已经生下私生子。

幸好老天有眼,让那贱人得了癌症,她病死那天,季惠芷前所未有地开心。

季惠芷忍不住苦口婆心道:“待会儿到老爷子跟前,你要好好服侍,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明天好好到公司上班,妈这辈子就指望你了,你可别让妈失望。”

江星也难得没顶嘴,轻轻嗯了一声。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有三高,三天两头就病一场,昨天刚从医院回来,现在正在家里休养。

季惠芷看不惯这老东西,但也没办法,家里的话语权还在老东西手上,再加上娘家没落,她不得不低头。

母子俩回到江家老宅,一幢欧式风格的三层小洋楼,屋内亮如白昼,有人从大门里走出来,沿着石阶,步伐从容,他正在打电话,清瘦修长的身影融入在夜色中。

不是江屿年又是谁?

兄弟俩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星也摆着一张臭脸进门。

倒是江屿年接完电话后,和季惠芷打了声招呼,又冲着江星也道:“大哥,真是稀客呀。”

江星也很少回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基本在外面花天酒地,要不是季惠芷偶尔让他回来刷存在感,他都不爱在这待着。

“滚蛋!”江星也额头的青筋突突跳。

江屿年并未受到影响,还轻轻笑了一下,“大哥脾气还是那么暴躁,我让人给你泡壶茶降降火。”

“神经病。”

江星也冷哼一声,径直走进去。

江屿年缓缓点了一根烟,脸上的笑意很明显,他的这位大哥,还是老样子,沉不住气。

一一

COSEE每个月会做一期关于企业管理者的特辑,从选题到策划、采访、选稿、出片、排版、审核、发行等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情况加急,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

现在已经要为七月刊做准备。

谢清黎平日里负责明星组杂志的事宜,去茶水间冲咖啡时,听到同事在讨论特辑人选,一个熟悉的名字响起。

“这次的应邀嘉宾名单中又有蒋今珩,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采访?”

像这种知名上市公司的老总,每次都会出现在应邀名单中,可能不能邀请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期待呀,听说长得很帅。”

“你们别期待了,人家堂堂太子爷,怎么可能上杂志封面?这种顶级豪门的富家公子哥都不会抛头露面的,咱们主编都请过好几回了,回回被拒绝。”

“也是,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有人意兴阑珊。

谢清黎心底有一个声音,是啊,他不会来的。

谈不上失望,有些人,注定不会有交集。

这时,小腹隐隐作痛,她的例假很准时,到洗手间一看,果然来了,连忙用上卫生棉条,谢清黎还有痛经的毛病,想到下午还要研究国内外时尚风向,她没再喝咖啡。

与此同时,蒋信集团总部办公大楼。

顶层总经理办公室中,蒋今珩站在落地窗前,轻掸指间,烟灰簌簌落下,砸在波斯羊毛地毯上,无声无息。

这里是宁州的CBD中心之一,放眼望去,高楼鳞次栉比,上午的阳光充沛,玻璃幕墙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楼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里静谧无比,偶尔有航班经过上空,一切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不多时,有秘书敲门,提醒有一场会议将在五分钟之后进行。

蒋今珩拿起手机,从昨晚到现在,他的手机基本不离身,偶尔有重要会谈,也未曾静音,因为不想第一时间错过。

可始终没等来一通陌生来电。

几分钟之后,他到达会议室,聆听下属的报告。

傍晚六点左右,迈巴赫驶入铺满落日余晖的柏油路,不到一个小时的行程,还是李叔开车。

他老人家还记得昨晚的事,看眼后视镜,他家大少爷脸色平和深邃,和平日里差不多,实在是无从判断。

稍后,还是好奇心占上风,李叔问道:“今天谢小姐有打电话吗?”

后座的男人眼皮都没抬,“多嘴。”

李叔已经猜到答案,自顾自笑了笑,没再多问。

今天算家宴,蒋书颜还提前翘班回家,正跟她姑姑的女儿关亦绾热火朝天地讨论明星八卦,俩个小姑娘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平日里爱追星,有很多共同语言。

瞧见门口有道熟悉的身影,都不约而同跑过去。

“哥哥,你回来啦。”蒋书颜嗓音清甜,还有几分奉承,毕竟昨天刚花了她哥哥小一亿,“我给你买了一对袖扣,改天记得试试。”

其实她有点多此一举了,她的哥哥,从来不缺衣物配饰。

衣服裤子是由知名老裁缝手工量身定做,每月都有新款,领带、袖扣、腰带、腕表都是顶奢品牌,光是衣帽间就有四百多平,搞得二楼只有一个主卧和书房,害得她每次过去小住都只能住三楼。

“哥哥,哥哥,我也想去拍卖会。”另一道声音更为殷勤,关亦绾听说蒋书颜横扫拍卖会后,特别羡慕,也想要点好处,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家表哥。

蒋今珩没作声,关亦绾莫名一怵,其实她平日里没那么胆大包天,因为自家表哥很少笑,很忙,高高在上,日理万机,虽然很少有时间陪伴家里人,但他待人接物是极好的,很少忽略别人的感受。

蒋今珩目光在俩人身上扫了一眼,“下次。”

“好呀!”关亦绾当即喜笑颜开。

蒋今珩先去看望奶奶,祖孙俩一块下棋,胜负未定,晚饭时间就到了。

蒋颂林,蒋家掌权人,今天刚从欧洲出差回来,他已年过半百,即便保养得当,长途奔波之后的脸上依旧有明显的倦意,他的妻子温可妤正在细心照顾他。

夫妻俩感情深厚,家里人当然清楚,此刻,一个单身小姑娘的心悄悄碎了一点,蒋书颜嘟囔了一句,“妈妈你偏心。”

温可妤手里端着一碗羊肚菌花胶鸡汤,笑容很亲和,“你呀,可以试着找一个知心的人。”

坏了,又开始催婚了,她才二十出头,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还没享受够呢。

蒋书颜嘴角一撇,有些不情愿,连忙道:“不了不了,哥哥比我大,更应该早点成家才是。”

蒋今珩淡淡瞥了她一眼。

蒋书颜大脑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这是妥妥的祸水东引呀。

这不是在坑自家哥哥嘛,昨天才收了哥哥的好处,现在不会要把那些珠宝、钻戒、胸针、瓷器通通还回去吧。

蒋书颜懊恼不已,连忙补救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温可妤已经转移注意力到蒋今珩身上,“我们家阿珩也是,可以找一个心仪的姑娘,妈妈这几天帮你物色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孩,她也学过金融,跟你一样,在英国留学,不用担心没有共同语言。”

蒋书颜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点负罪感也在慢慢降低,毕竟哥哥隔三差五就被催婚,她不提,妈妈和奶奶也会旁敲侧击。

果然,奶奶开始附和了,“有时间就去见一面,耽误不了你多少工作。”

关亦绾眼睛睁得老大,默默吃饭,不敢吭声。

老太太当然心急,又继续道:“我那老姐妹,都已经抱上重孙了,我上回见着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说话也利索。”

“咦,奶奶,你说的是方奶奶家的桥桥吧,哪里虎头虎脑了,明明是眉清目秀,他都上小学了,我记得有七岁了吧,说话当然利索。”

早就抱上重孙了好吧,还要拿出来念叨。

谢天谢地,终于被她逮住漏洞,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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