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神管理的国度,人类自治而生。

可贵族们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原本自由的国民变为自己的奴隶……

蒙德的上空,再一次响起了为自由而战的反抗高歌。*

终于回到这片原本属于自由之风故土的风神,听到了奴隶少女温妮莎的呼喊,与反抗军们一起,又一次掀起推翻暴君的革命……

钟离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子木摩挲着茶盏的杯壁,目光虚虚地落在上面的青瓷纹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阿白来说,此刻真的就是单纯地听了一段新鲜的故事,可对另外两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这不是蒙德史吗?虽然其它国家的人不一定都了解这段历史,但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故事,为什么专门要讲这个?”流浪者是真的觉得奇怪。

“因为人总是在失败中进步的……而这又几乎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一条建议。”钟离的目光略略在流浪者脸上停顿了一下,金色的瞳孔在日光下有如滟潋的鎏金。

“您是想说那位龙卷的魔神、沉浸在爱世人幻想里的旧日暴君给人的警示吗?”过了许久,子木才接上话。

高塔的风之君王迭卡拉庇安,直到最后都以为众臣爱他,一如他爱他们。

流浪者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这个故事是我的蒙德朋友讲给我的,”钟离在‘蒙德朋友’二字上着重强调。

从风的国度里来的吟游诗人如果提及这段历史,那么绝对的主角怎么都该是如今的风神、巴巴托斯才对。

“我这位朋友曾问过我,风神为了避免暴行而选择离开蒙德,反倒使得贪欲趁虚而入,贵族暴虐横行,子民血流漂杵……他这样做,是做错了吗?”

钟离的眼睛落在了子木脸上,这目光重如磐石,又潜藏着绝不被外物摧移的坚韧与刚毅。

可这不是子木所能承受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躲开对方的视线。

流浪者觉察到了他的闪躲,心中暗道惊奇。

以前从来只有子木把别人说趴下的份,没想到今天也有他要暂避锋芒的时候。

钟离注意到了子木眼底潜藏的抗拒,他顿了一下,半敛眸光,才继续道,

“我的回答是:在不这样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风神如果从未离开蒙德,拘束之风滋生的矛盾会不会比贵族的愚行来得更快。”

“失败固然值得谨记。”

钟离的声音仿佛回顾着自己这一生上下几千年的岁月,最终凝练成这一句忠言良语。

“但它不该成为路上的绊脚石,而该成为你前进时向上垒砌的阶梯。”

他的茶已饮尽,手中茶盏落桌。

茶盏与茶托轻轻磕碰,发出一声只属于瓷器的清脆声响。

……

钟离早已离去,席间却仍旧一片沉默。

阿白原本想问些什么,但他也会观察别人的情绪,见到子木只沉默着拨弄手里的茶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你先前与他认识?”但流浪者才不顾虑那么多。

子木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不,方才钟离刚见我们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他先前可不认识我。”

“……”流浪者撇过了头。

流浪者、阿白、子木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是子木提起话题最多,此刻他一沉默下来,三个人真是一张会说话的嘴都凑不齐。

自从与对方同行,流浪者就已经习惯了对方总歪七拐八讲个不停,现在子木一安静下来,他甚至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都有些难受。

“……可我瞧着,分明是冲着你来的。”流浪者没忍住,还是尝试戳破这股安静。

子木笑了一下,“那可未必,人家不是说了吗,正确对待失败,这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一条建议。”

“哦。”流浪者异常平静地回了一句,“我能接受这个建议……那你呢?”

“……”

一阵难言的沉默。

风拂过子木的脸颊,带起丝丝银发。

“我也有一个朋友。”他忽然说道。

流浪者知道钟离说的那个朋友真的是朋友,但子木的这个朋友……却很难说。

“而我这个朋友,曾是一国之王。”

他本该守护疆土,庇佑臣民,令子民安居乐业,老幼皆有所养,不再受战火、饥饿、疾病、灾难之苦。

子木轻声叙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极其遥远、远到已经无法在他心中产生波澜的事情。

流浪者没有打断他,他拉着阿白,静静地听他讲。

“但他太过轻忽……明明知晓臣民间的争斗、构陷却视而不见,轻易下放手中的权力,却从未意识到它已成了屠向子民的利刃。”

“我这位朋友……”子木讥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就像蒙德的旧日暴君,迭卡拉庇安,自诞生起就在天上的云里,却从未真正睁开眼睛去看看地上的人。”

“多么愚蠢。”

子木银色的瞳仁里全是冷光,再仔细看看的话,或许还能在其中找到些许恨意。

流浪者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脑海中闪过子木曾在地底说过的话。

一种猜想不可遏制地在他心头生根发芽。

……

天幕转暗,云织染霞,日轮半沉,星斗渐明。

时候不早,与荧二人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去万民堂汇合了。

只是子木一路上还是异常沉默,阿白牵着流浪者,神色也莫名低落起来。

很像那种朋友不高兴,所以自己也不高兴的小朋友。

流浪者啧的很大声。

没办法,本来该哄阿白的人不中用了,只能自己顶上,而且还得想办法先把这个大的哄好了。

“不重要的人的话,没必要放心上。”流浪者与子木并肩而行。

他向来自动过滤无关紧要之人的声音,说的也是自己的践行之言。

子木看了他一眼。

流浪者被他这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啧,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也听听我的意见?”他破罐子破摔。

子木没有做出反应,可流浪者也不需要他做出反应。

他自顾自就开始讲自己在须弥的经历。

“我之前常在教令院听讲座,因而与因论派学者有点往来。”他原本是很不爱提起教令院这些事的,毕竟苦于论文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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