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御街转过半圈。晨光映亮长街时,谢明裳领着兰夏,又站在梨花酒楼面前。

“贵客来早了。” 酒楼掌柜的开门过来招呼,“小店午时才开张。您看……”

谢明裳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锭,丢在柜台上。“我要一个靠窗临街雅阁子,二楼清净包场。能不能现在进店,够不够包半天的。”

能。当然能。

店家捧着大金锭掂了掂,足有二十两,“早晨半天啊,足够了足够了。”

黄澄澄的金锭砸下去,不仅叫酒楼今天提前开了张,坐在二楼最好的靠窗临街雅阁子,还附送了满满一桌的上好早点。

谢明裳把所有人全留在楼下,只带兰夏进二楼阁子。

直到窗边落座,兰夏纳闷地问:“我们不回家去,却来酒楼包场做什么呢。”

谢明裳并不急着回复,而是夹了个热腾腾的梅花汤饼,放进兰夏碗里,“跟我吹了整夜的风,难为你了。吃点热的吧。”

托腮想了一阵,才跟兰夏说: “京城门路广。杜家的路走不通了,我想找一找其他路子。”

兰夏似懂非懂地一点头,道,“不管情形如何,我们主仆总归在一起。”

谢明裳抿嘴笑了笑,拍拍她的手。

谢家从边关调入京城五年有余,她平日里随母亲走动赴宴,四品以上京官府邸的闺阁千金们认识的不少,结下交情的却不多。

倒不是她孤芳自赏,不屑于结交;而是本朝风气重文轻武,武将在朝中颇为不受待见。品级相同的文官和武将在京城街头狭路相逢,车马避让的必然是武将那边。

谢明裳的父亲以武勋出身,领兵镇守西北门户,半辈子在战场摸爬滚打,立下赫赫战功,终于在五十出头的年岁坐镇二品枢密使的高位,可以说是当朝武将第一人了。即便如此,从边关调入京城后,还是受尽文官鸟气。

朝中风气如此,自然会影响到京城的官宦夫人千金的交际圈子。

谢明裳和文官家的闺阁千金们,向来不多来往的。

这些年玩得最好的闺中密友,要算是长公主府上的端仪小郡主。

——毕竟身份高到了宗室皇亲的地步,便不怎么在乎手帕交的家族出身,是文官武将,还是世家勋贵,只看脾气性情合不合了。

前些日子,朝中就有隐约的风声传出来,谢氏卷进辽东王谋逆案,这次要不好。

到了五日前的那次朝会时,果然御史台众言官同时发难,辞锋激烈地弹劾谢家父子。

端仪郡主探得了消息,急忙派人递口信给谢明裳。

仓促间无法定下确切的见面时辰,只约好今日晨间在御街边最显眼的梨花酒楼见面,不见不散;谁先到了,便在临街窗外插一支新鲜梨花。

谢明裳推开雕花木窗,把清晨折下的满枝梨花插在窗棂边,转回身坐下,开始吃朝食。

酒楼里的朝食置办得丰盛,小银碟摆了满桌。两人吃得半饱时,遮挡坐席的六扇锦缎山水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楼下踩着木梯上二楼。

兰夏纳闷咕哝着,“不是包场了吗。”

谢明裳却并不意外,放下筷子抬头去看。

有人屈指在屏风木座上叩了叩,从屏风外转进一个紫袍青年。

那人二十出头年纪,玉犀冠,绛紫暗花袍,眉宇间满是矜傲之气,一看便是勋贵家出身的子弟。

转过了屏风来,也不走近,只站在七八步外打量着谢明裳,半晌冲她一点头。

“我听说有人早上在御街边拦住杜二,说了好阵子话,杜二早朝都迟了。又听人描绘了形貌,就猜到是你。”

他从头到脚把人打量完,道:“为了堵杜二,整宿没睡?那你气色还不错。”

谢明裳的情绪早就平复下来,不急不忙夹了一块子菜:

“你大清早横穿半个京城来城北,就为了跟我说一句气色不错?谬赞了,贺侯。”

来人正是城南武陵侯府的当家人,贺子浚。

贺子浚是谢家大公子的同窗好友,结拜义兄弟的交情。虽只有二十五六,已经袭了爵,平辈们见面要正经行礼,尊称一声“贺侯”了。

贺子浚跟谢家兄妹都熟识,彼此知根知底。坐下伸筷子也夹了个春卷儿,几口吃了,不再耽搁时间,直接道明来意:

“你家的情势不好。打探来的消息,男丁只怕要流放三千里。”

他以筷子沾酒,在木桌上勾勒出一幅简陋的本朝疆域地图。

他以筷子沾茶水,在木桌上勾勒出一幅简陋的本朝疆域地图。

“以京城为中心,往南三千里,在岭南。东南三千里,在闽越。西南三千里,百瘴之地。非要在三者选其一,岭南是京官贬谪之地,你父亲有故旧好友在岭南,还是去岭南好。”

贺子浚以指腹将茶水地图抹去了,伸出筷子,又点了点谢明裳。

“至于你,杜二最近四处奔走,要把你通过官府赎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但要我说,他这事办的极不妥当。事办得顺利,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只怕后面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兰夏在旁边奉茶,听到‘赎买’两个字,惊得茶杯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去。

谢明裳早有准备,面色倒是波澜不惊,接过兰夏手里的两杯茶,一杯推过去贺子浚面前,“怎么说。”

“官员犯了事,家族女眷的去处,若要我说,最稳妥的还是入宫。走些门路,打声招呼,去内省六司清清静静做个女官,岂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定下赎买,你落到谁手里,可就说不准了。”

谢明裳自己喝了口茶,平静反问:“杜二赎买不下?”

贺子浚嘲讽地一笑。

“杜家号称‘百年清贵世家’,呵,京城里犯了事,清贵何时管用过?杜二自己区区五品闲职,他父亲也不过是个四品国子监祭酒,主管着国子监生员的一亩三分地,朝中要紧的政务八竿子沾染不上。大家不好当面说他杜家没落了,见面了只得口头上赞一声清贵,他竟还当真了。”

“杜二赎买不下,是钱不够还是面子不够?”

“都差得远。”

贺子浚斩钉截铁道,“明珠儿,我跟你交个底,我这处备了五千两银,准备赎你家女眷。按理说足够了。但我身上的爵位不过是个祖上恩萌的二等候爵,京城的勋贵多如牛毛,若到了赎买当日,有哪家以势强夺,那就不是银钱的事了……我也只能退避三舍。”说罢端起茶杯,倒像是酒杯似的,一饮而尽。

谢明裳捧着茶杯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谢,“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贺候诚心待谢家,我也实话和你说一句,这些准备都用不着。”

贺子浚一怔,抬起头来。

谢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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