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高蟹正肥,京城几家酒楼的老板难得心情平和地坐在一桌,无心吃糕点,却探讨着从前那个不起眼的小食肆。

:“当初是谁说区区一个小食肆,都是残兵败将,无需在意的?”

鲁旺抿唇不言,他如何能料到江记能做得成气候,不过是做得些稀奇菜品,小小五个餐位,做得在美味又如何,店铺就小小一间,哦,厨子都是往他这出去的,要么没了味觉,要么不成气候,如何能成?

那晓得还真做成了,盖了楼,招了人,连店在改建时都不放过机会,去街上摆摊,做得不过就是普通的菜食,怎就如此让人赞不绝口,恋恋不忘,连到店里吃饭都要提一嘴。

同样是厨子,区区的小菜,怎么就还有区别了?

另一个人接话:“还是长公主赐的牌匾,一个小食肆,凭的什么?”

又有个人补充:“偏偏还是个不好惹的,若是性子软合点,找些麻烦也不难。”

几人都不说话了。

是摊上找茬,说是吃食干净,结果那姑娘,看着平易近人的很,细眉一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辩得人无话可说。

:“你真确定是从菜里吃出来的?”

负责买饭的两个伙计必然是点头。

正当人都要觉得是要道歉了,可曾想,人捏起发须,扑在摊上,笑着说:“诸位看仔细了,我们二人的发每日都是长辫子,长此以往,发必然卷曲,而此根发,长且顺直非常,难道我们的头发,还会突然就变的如此直了?”

:“再者,这发丝枯燥非常,与我们的发并不相近,怎么,难道发的质地也能忽得变了?”

:“你们安的什么心,作践饭食,反倒来与我们讨说法。”

:“为得清白,我必要报官!”

结果,事没坏,反倒是被抓去府衙,招供的清清楚楚,坏了自己的名声。

其中一人思索片刻,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我是好奇,都是同样的菜,她做得怎么就更美味的,你们难道不想亲自尝尝?”

:“······”

*

彼边,重新开业的江记食肆已坐满一批客人。

兰香与新招的跑堂正忙于为食客点菜,:“今日售一套蟹肉煲饭食,共是两荤三素,有小菜四品、汤一品、甜食红糖玉米饼一品,木牌上的小菜也可点,公子们想点些什么?”

一层由五桌改成了七桌,原来的五桌不变,多了两桌在客房。

卢灿宇与大理寺的同僚对瞧一眼:“一套饭食就可。”

兰香取下桌上木架子挂着的圆圈牌子,拿了就又去往下一桌。

卢灿宇道:“我还在国子监时就到时常此处用饭,别的不提,但此处的饭食着实可口,令人食指大动,今日这餐就由我请了。”

江宥玟:“江记食肆与江记小食是一家吧,人看着眼熟。”

卢灿宇:“正是,食肆先前改建,就转为小摊经营了。”

:“难怪……”

先前就看卢寺丞到饭点就往外跑,细问了才晓得,原来是去小摊用饭。

他跟着去了一回,没想到竟是站在路边吃,有辱斯文,才到他就借口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买的人还真不少,还出了岔子,查明了原因,原来是眼红栽赃。

正说着,身边又走过四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堂内顿时噤声,正好出来的掌柜笑着,领往包间走。

江宥文暗自在心中感叹厉害,锦衣卫面前还能笑的出来,已非常人了。

江弥杉领着他们坐下,先斟茶,还未说菜,其中一位就先道:“江姑娘,我们头入夜来。”

:“我们几个先来一探美味。”

江弥杉沉默片刻,轻笑两声,:“保管让大人们满意。”

:“江姑娘客气,别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了。”

他指着逐一介绍一圈,才道:“江姑娘就如此称呼我们吧。”

江弥杉笑回一声好,再一回觉着锦衣卫也并不一定像传闻中的那样凶如猛兽,冷血无情,又将今日的菜食说了,问点什么。

待江弥杉拿了牌子走后,周扬轻声感慨:“上一任的老指挥使也太不是人了,为了一己私欲,害的她家破人亡,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难怪那些人敢找茬。”

李简阳摇头叹气:“哎……”

齐端喝口茶,并不赞同:“有指挥使啊,可惜人江姑娘从未以此撑面子。”

:“她若是以此撑面子,谁还敢?”

李简阳:“指挥使是指挥使,江姑娘是江姑娘,否则她也不会待我们如寻常客人吧。”

端茶送水,热情款待,很是亲和,却不让人感到殷勤。

说话间,已有餐食送上。

:“客官,你们的蟹肉煲、白斩鸡和米饭。”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个冒着香辣白烟的煲所吸引,色泽棕红,拇指长的蟹肉红白相间还裹着一层亮眼的外衫,加杂着虾仁、鸡翅与各色菜蔬,棕红的辣油晶光烁烁,看得人胃里空空的。

那香辣味已甚是诱人,宛若一股热浪冲入鼻息,直达头脑,还未入口,舌尖已经在酥酥麻麻的痒了。

:“多谢啊。”

说完,几人就拿起筷子朝煲里下手。

味道果然要比闻着更香,十分有冲击力,又香又辣,但并非是单调,而是一种酱、辣椒、香料融合过后的辣,吃进口,像是被香辣味打了一拳。

辣,但并不尖锐,因而吃起来格外的爽,辣爽。

再有蟹肉独特的鲜美,这香辣味在咀嚼间又多了摸鲜甜增色,一齐萦绕舌尖,宛若余音绕梁,令人欲罢不能。

:“好吃!太好吃了!!”周扬满意地夸赞。

:“我从前吃的都是什么蟹肉啊!!”

说着,他又夹一块入口。

然不止蟹肉美味,其中作为配菜的鸡翅、虾仁同样又香又辣,又嫩又弹,菜蔬也辣中回甜,香辣中又赠了抹清新。

:“简阳,添饭。”

香辣在口中翻涌,只有米饭能解。

米饭放在靠门的李简阳面前,他先盛了碗自己吃,又帮递碗来的同僚盛。

盛着饭,又听齐端略有不足地道:“若是在配几碗酒就好了,想想都觉得舒服。”

李简阳抬眼横过去:“你疯了?想吃罚棍了?”

锦衣卫当值时禁酒,饮酒正是镇抚司严令不许的。

:“哎呀,想想嘛,又不是真要喝。”

这时,又上来其余的几道菜,李简阳往外扫了一眼,就见一架小推车,车上还放着几碗一样的菜食。

:“客官,你们的菜齐了,若有其他需要,请摇门口的这个小铃铛,我们会很就来。”李芽侧身,指着悬在门边的一条铃铛。

如此铃铛,每间屋子都会有一个,只要门口的铃铛一响,柜台内就对应铁片就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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