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陆的!我《大齐律》可是规定了,户部诸事事涉国之根基,非公门中人不得插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着你的人鸠占鹊巢!”
“我要告上御史台去!”
这日商珞照例去户部衙门送饭,只见公廨内破天荒地人头攒动,吵嚷一片。
为首闹事之人,正是前些时日商珞同独孤靖提及的户部清吏司主事,王振。
自如意茶馆夜谈后,清吏司底下小吏陆续返工,当中固然有王振煽动的因素在,但更为直接的原因,告病要扣除期间奉银,因此这罢工罢上个十天半个月,足够向上头那些个世家交差,也就够了。
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可都等着每月那点例银吃饭。
说回王振此人,是宁落微原先的贴身侍女之子,平日贯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却生生靠着这层关系走裴时煦的门路混了个进士功名,之后更是一路升到六品主事的位置。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乎是。
商珞不禁蹙了蹙眉头,王振如今当场控告陆棠舟侵占职权,一旦被坐实,的确是不轻的罪名,可她不认为,陆棠舟会蠢到对此毫无准备。
只见陆棠舟抬起眼,不咸不淡瞥了王振一眼,唤道:“初三。”
初三心领神会,折回一旁的公文架,从一木匣子里取出来一沓折成一半的纸。
“王大人,”初三将这纸张展开,抽出最上方那张,“这是您告病当日签的代权契,言明在您告病期间,为确保清吏司诸事运转,自愿授权与我们大人指派人选,暂代您行使您应尽之责,这上边还有您的花押和手印,您该不会这么快便忘了吧?”
“这……”王振一时傻眼。
他走之前的确签过这劳什子代权契,只不过那会他光想着快些卸了这身担子好给陆棠舟添堵,根本没细看这上边指甲盖大小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蝇头小楷。
初三扬了扬那一沓子代权契,提声道,“不止王大人,在场诸位告假之前,皆曾签署此代权契,诸位可还有何疑义?”
王振吃了洋相,面色登时铁青,怒目而向身旁一小吏,“你既也签了这代权契,知晓里边的内容,方才为何不阻拦于我?”
那小吏五官哭丧着挤成一团,委屈道:“大人您、您这不是也签了嘛,小人还以为您早就知道……再说了,您是上官,您开金口,哪有小人插嘴的份……”
王振此人,仗着后台强硬惯欺下媚上,平日没少欺压手底下这帮小吏,又及其看重脸面,谁要是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定要想方设法给那人苦头吃。是以众人哪怕心知,亦不敢从旁提醒。
商珞暗自摇头叹息,正所谓烂泥扶不上墙。
“即便有这代权契又如何?”王振肚子里虽没什么墨水,可到底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的,脑筋直转,很快便寻到突破口,“大齐的律法里边可没有代权这么一条!”
此言一出,底下有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
初三跟着陆秉谦也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应付这种小场面自是不在话下:“正所谓事急从权,况且人手不足从外借调此举,前朝并非未有先例,其时先帝也不曾予以追究。”
“再者,”初三抬高了音量,“其实我们大人这么做,也是一番用心良苦。”
“诸位不妨想想,这若是年底吏部考评之时,见我清吏司行事拖沓,效率低下,末等定是逃不掉的,这考评若是得了末等,诸位来年奉银可是要减半的,且三年内不得升阶……”
这话可算实打实戳到众人心窝子,就连王振,也在瞬息之间哑了火。
虽然如此,王振此人及其看重脸面,当众吃了这么大个瘪,哪里肯善罢甘休?
公务堪堪交接完,王振便嚷嚷起来,“本官桌案上先前分明有一册《宝钞提举录》,现下怎的不翼而飞了?”
初三耐着性子道:“王大人,我等办公期间,并未在您桌案上发现有此《宝钞提举录》。”
王振冷笑:“只怕是你们藏起来了罢?告诉你们,此《宝钞提举录》非同小可,本官今日便是在这衙门里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宝钞提举录》寻到!”
商珞心头登时一紧,这王振桌案先前一向凌乱,可见并非心系公务之人,只怕寻《宝钞提举录》是假,借此机会搜寻《鱼鳞图册》才是真。
眼见着王振带着几个小吏大快步朝陆棠舟奔来,商珞不动声色挡在前头:“王大人,您这般以下犯上,怕是不妥吧。”
以陆棠舟的机敏,很快便会觉察出王振的真实用意,所以,她必须赶在陆棠舟察觉之前将王振拦下来,否则她先前一番努力可就白费了。
王振焉能听不出来商珞的暗示?可一来,他堂堂一个六品官,若是让一低贱的丫头片子指挥了去,日后这脸面往哪里搁?二来,他早有想回上京之意,若是能寻到《鱼鳞图册》立下大功,雍王一个高兴,何愁调不回上京?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冒犯本官?”
王振居高临下蔑视了商珞一眼,而后朝着身后眼神示意。
两个小吏立时机灵地站出来,生生将商珞撞开到一旁。
“咚”地一声,一物件自商珞袖中滑落,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正是当初在鬼市时,钟离雁给的棕色琉璃瓶。里边的凝光液,可验证是否有人与陆棠舟血相相合。
商珞连忙蹲下身来,这瓶子尚未碎完全,换个容器盛余下残液,应当还能用。
王振见状,假作不经意地朝商珞身侧踱去。
他早就看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丫头片子不顺眼了,今日正好借此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也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啊——”少女凄厉的惨叫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众人循声一瞧,只见少女眼中噙泪,抬起的右手鲜血横流。
几许琉璃碎片深深扎入掌心,像美丽而残忍的点缀。
其实这疼痛倒是尚在商珞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她若不小题大做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只怕是别想拦住王振。
“哟,实在是抱歉,本官走路时忘了瞧脚底下。”
王振嘴上说着抱歉,可眼里却只有得逞的洋洋自得。
陆棠舟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一拳直朝王振面上挥去。
王振吃痛闷哼一声,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尚未站稳,又觉衣领一紧。
陆棠舟一把揪住王振衣领,又是一拳打在王振另一侧面颊。
商珞无不嘲讽地冷眼瞧着,如果没有那卷假的图册,她或许真的会感动。
初三等人见形势不妙,赶忙从中劝阻。
可一来主仆有别,他们并不敢僭越太过;二来以陆棠舟的脾性,一旦真想要做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数拳下来,王振面上早已鼻青脸肿,话也说不出来,毫无还手之力。
“少爷,不要再打了!”
商珞倒其实很想看看,这出好戏究竟如何收场。可这时候她必须站出来维护王振,否则独孤靖就会知道,她并非诚心投诚。
陆棠舟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着他的动作。
“陆棠舟!”
光阴仿佛片刻凝滞,陆棠舟即将落下的拳头僵在空中。
公廨内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商珞投去。
初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在他的记忆里,除了自家老爷,似乎还没有人如此连名带姓地直呼少爷,更何况这人还是个下人。
商珞似是叫着阵势一时唬住,怯生生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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