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翕收回目光,再次自袖中取出那枚吊坠,示于萧昭面前,不轻不慢开口道:“你说的,是这个?”
萧昭隐忍住心中困顿,脸上依旧挂着笑,颔首道:“这吊坠,看起来,像是女子之物。”
元翕点头,大方承认道:“是女子的。怎么,公主喜欢?”
萧昭深深注视着元翕手中吊坠,吊坠悬于桃夭脖颈时,如红梅映雪,如今竟像是血色刺痛她的眼。
她睫羽轻颤,声音却依旧平和,“大人能否相告此物来处,我甚欢喜,想求一同质吊坠,刻上梅花纹案,带于身边。”
话音将落,元翕打开一把鎏金骨扇,挡住恰于此时从云层中隐出的扶光,也挡住了萧昭直直望向他,或者说是望向他手中吊坠的目光,他淡淡开口问:“公主喜欢?”
不待萧昭作答,许是扶光所扰,他收起折扇,渐渐起身,面上不带任何情绪,声音亦是轻飘飘的,“那就送你好了。”说着便将手上吊坠丢给了身下萧昭,转身要走。
没待他走几步,只听身后萧昭喊道:“陆离!”
只是元翕兀自向前走着,没有丝毫迟疑,萧昭方才喃喃道:“不……”她望着元翕一袭玄衣背影,亦是着急起身,揖礼放声道:“大人,我心困顿,烦劳大人开解。”
见元翕停下了步子,她方走上前去,坦言道:“此物原是我妹妹的贴身之物,不敢相瞒大人,她已失踪多日,我毫无头绪,请大人相告此物来处。”说完,她又郑重地向元翕行了个礼。
元翕回望揖礼萧昭,萧昭浮于眼前,他的眼底仍是深不见底的一片墨,沉寂深邃,年纪不大,不怒而威,让人分辨不清喜怒悲欢,敬而远之。或许这也是他与陆离之间最大的不同,他们都是狼,只是他是群狼之中领头的狼,陆离却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狼。
他并没有去扶萧昭,而是试图从眼前女子眼底捕捉到一丝异常,可是她上挑的一双狐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他这才凛声开口道:“原来你是要找人。”
“怎么不请淮安侯相助?”
这时候,萧昭的眼底才起了淡淡一层涟漪,他了然道:“看来,事情很棘手,背后涉及的人,权势很大。”
“你怕牵连他?”
元翕移开落于萧昭身上的目光,他重新打开鎏金骨扇,日光在扇面之上洒成了金色,单这一把精巧的骨扇,想来已是价值连城,他年纪轻轻,富有一切,一双沉寂的眸子却看不见半分喜悦,他轻轻摇着手上的骨扇,迤迤然道:“无妨,公主既然已经开了贵口相求,本官岂能坐视不理。况且,本官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萧昭抬眸,得见元翕凌厉侧脸,助人为乐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时,不觉就变了味,他却并未察觉,兀自摇着扇,又问道:“要本官帮忙,并非难事,公主还需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萧昭不解地看向元翕,元翕这时也垂眸看向她,逆光而立,他身上却熠熠生辉,矜贵无双,“公主当真是在乎名节,才要将这玉珏随手送人?”
萧昭释然,舒了一口气,她答复道:“并不全是,大人自小承欢膝下,自然不知道被遗弃之人渴求圆满之心。玉珏有一缺口,并不圆满,这难道不足以让人伤怀吗?”
她的话半真半假,她不知道元翕信了几分,但说到圆满二字时,她不禁想到了久等父皇不归的母妃,想到了对萧钰抱有太高期待的自己,念及此,她垂下眼睫,睫羽之下,眸底悲戚若隐若现。
怅然过后,她收敛情绪,复才抬眼,问:“大人可以告知,这吊坠从何而来了吧?”
她想,无论桃夭失踪是否与元翕有关,这个吊坠都是关键性的突破点,即使是有人要以此引她入局,为了桃夭,为了她尚未泯灭的情谊,她都该尽力一试。
元翕淡淡开口道:“公主久居侯府,是否有听过沁芳阁?”
沁芳?萧昭想,好端端的花,为何要沁于水中,这样起名着实费解。见萧昭疑惑,元翕复又道:“男子消遣的地方。”
“消遣什么?”
“女人。”
顾名思义,沁芳阁,取落花浸溺之意。与一般的青楼不同,沁芳阁隶属于教坊司,是朝廷发配罪臣女眷的去处。凡为家族所累的女子,皆没入教坊司,而其中才貌上乘的女子,则被选入沁芳阁,供曾经朝堂上父兄的政敌狎乐。
深衣绸服的彬彬公子,被老鸨牵引着,穿梭于阁楼红帐之间,温香软玉,风光旖旎,他却紧蹙眉头,以袖掩面,催促身前领路人再加快些步子。
虽是身处其中,他却并不像是来消遣的,似乎很怕有人会认出他来,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风月场所。
绕转过后院的小花园,老鸨领着他在一处鲜有人至的厢房外停了下来。房内,有袅袅琴音,弹得是文后的白头吟。
闻君有两意,故来向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许是琴声听来哀戚,一时间,他的手竟止不住地打颤,艰难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内,并没有他想见多时的人。
推门正对着的,是难得着了一袭白衣的太子萧祁,他端坐于案边,玉冠束发,闭目静息,一手托腮,一手轻敲案边与琴声想和。书案之后,立有楠木苏绣屏风,隐约可见抚琴女子的倩影。
闻得推门声,萧祁骤然睁眼,眼里有悠扬琴音被人打断的不悦,冷若冰霜的眸底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凝化成清泉,嘴上带起似有若无的笑。只是他并未起身,声音也是沉沉,“大哥好兴致。”
萧顺见萧祁在里面,转身要走,不想门却被人陡然关上,他只得又转回身去,迎合萧祁虚假的笑意,拱手行了个礼,“问太子殿下安。”
萧祁抚眉,“大哥客气了,你我兄弟,多日不见,别生分了。”
萧顺将头埋得更低,尽显谦卑,“太子殿下乃一国储君,身份尊贵,臣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
萧祁正了正身,轻轻抬手示意,身边随从便转到屏风之后,琴声于此时戛然而止。
萧祁收敛笑意,面色稍倦,连带说话也像是不经意似的,“那大哥,怎么就与刘承胥私下有了往来?”
“大哥莫不是忘了,他是北汉太子?”
说到此处时,他的神色已经转为淡漠,望着身前萧顺,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其身侧,冷声道:
“你以为,父皇为何会将教坊司交到你手里?是因为这只是个闲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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