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仰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随后用手背轻轻拭去唇上残留的液体。"多谢殿下。"裴期说道。
李稷只是微笑着,并未言语。
这时,一位在太子殿中服侍的太监诚惶诚恐地跪在温泉旁,手中举着木质托盘,上面放着衣服。"殿下,这是为裴大人准备好的衣服。"
雾气之后,李稷的神色稍缓,
"总不能让客人用过汤泉后再穿着旧衣服离开。"他稍作停顿,接着说,"这是制衣局今年新做好的,前几日刚送过来。"
太子虽如此说,心中却另有盘算。
他想着将裴期的衣服留下,日后若想当面询问些事情,便可借着归还衣服这个借口。
裴期自然是无法拒绝的,多做些准备也并无坏处。
可当事人裴期哪里知道对方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然而,当事人裴期又哪里知晓对方心中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他思索片刻,觉得太子所言有道理。倘若朋友来家中做客,洗过澡、泡过温泉后,他也绝不会让其再穿着前一日的脏衣服离去。
只是……如果说到衣服,裴期其实早已对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件玄色衣裳想要许久了。
有哪个白天抄家、晚上抓贼的锦衣卫能够拒绝一件不会脏的衣服呢?
于是,裴期顺着己的心意说道:"殿下,臣能换一件吗?"
李稷眯着眼睛看他,想知道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对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哦?哪件?”
他倒是有些期待裴期能说出什么话来,毕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都面不改色的人。
裴期微微抬头,他颜色有些浅的眼睛看上去真挚极了,
“殿下,臣想要那件玄色的衣裳。”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仿佛不过是一件衣服就能让他很高兴不已。
那模样,倒是像极了给一根骨头就能够摇尾巴很久的小犬。
李稷面上温和的表情依旧未变,但心里却在冷笑。
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人物,就算在是这样一个小的事情上也懂得如何讨人欢心。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缘故,他虽年岁渐长,却从未有过床伴。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些事情全然不懂。
实在是有些过了。
但凡成年男子,谁能不清楚要对方穿过的衣服意味着什么呢?
太过了,就算是引诱、谄媚,也都太过了。
裴期见对方一直沉默不语,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这句话或许冒犯了对方。
于是,他抿了抿嘴说:"抱歉,殿下,臣只是……"
他话还未说完,对面的太子便打断了他。只见李稷手一挥,说道:"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
旁边的太监机灵得很,连忙小声吩咐后面的人去取那件裴期所说的玄色衣裳。
不多时,他们便捧着那件衣服,恭恭敬敬地来到此处。
裴期笑了,他看向李稷,再次道谢:"多谢殿下。"
李稷看着他的笑容,没有言语,但心中却在思索,也不知派裴期过来的是谁?是三皇弟、五皇弟还是其他人?
还特意大费周章地将其安插在锦衣卫里,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天色已晚,很快裴期就穿好了衣服告辞。
李稷看着裴期的背影,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嗤笑一声,对着旁边说道:"查查他,看看是我的哪个好皇弟的人。"
此人确实很懂得讨人欢心,可他对此并无兴趣。
在他说完这几个字之后,旁边放置的屏风后面应声走出一个和尚模样的人。
此人神色平静,听到李稷的吩咐后,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上,应道:"诺。"
——
裴期离开皇宫后,乘坐旁边的马车回到了家。
今日无人在门口等候他。
他敲了敲门,小厮听见他回来,吱呀一声打开大门,裴期迈步走了进去。
裴府挺大,太阳西去,只剩一点儿余辉落在了瓦片上,府里面种的几株槐树和榆树被这余晖照着,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
往前走了几步,裴期变到了大家平日里时常待着的前堂附近。
这个朝代有钱人的府邸一般都分为前堂,后室,书房,演武场,花园等。
前堂是用来接待外人的地方,其他都是府内的人员才能够进去的。
要进入到后面需要穿过前堂。
裴期到了前堂的附近,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他的祖父和母亲。
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先是他母亲带了些怒气的声音传来。
“怎么能这样?!小期从未一个人。住过怎么能让他搬出去呢?!”
他的祖父在后边回到:“哼,还不是他自己不争气,为给自己挣到个府邸?如今子兼要求娶尚书家的女儿,他这么个单身汉,怎么能继续住在一起呢?”
在这时候,家族里的娶亲一般是大哥先娶,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在后结亲的。
只不过拜裴期那不太好的名声所赐,他这么大了,愣是没有一家人肯将自家女儿的画像送上府来,所有人见了他都严防死守,生怕沾上到点儿什么关系。
不过这倒是明里暗里给他省了不少事。
到现在他去当了锦衣卫,那些文官们最唾弃的皇家狗腿子,结亲的可能性那更是微乎其微了。
祖父又说,“我早就说了让裴期去做锦衣卫不行,你看看,舍下了面子求的职位,现在不仅连累了子兼不说,他自己这样了。”
裴母声音带了点委屈,“父亲,不能偏心啊,家里的产业已经全都划给了子兼,连爵位都给了他,小期什么也不剩了。”
“哼。”祖父终于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还不是裴期废物,以前是小废物,现在是大废物。”
吱呀一声,裴期站在门外边,不小心把门给推动了一下。
门内霎时间噤声。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把门打开了。
是裴建。
方才祖父与裴母争地厉害,其余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裴期还以为裴建并不在里边。
见了他,裴母和祖父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是裴期的去留。
裴建先说,“大哥,你回来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期身上的衣着,然后说,“母亲今早给你的衣服呢?怎么穿着这样一身回来了?”
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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