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也许是个老将军
明明还是早春,外边儿窜进来的风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谷溪却感觉有一阵热意往上涌,不消片刻她就找个风口吹吹冷静乐静。
可此时她只能在何单疯狂抱歉的眼神中起身,故作平静的抬手在身前交叠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晏渝苏看着一身棕黄的谷溪,倒是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垂头看着连后颈都泛着红的谷溪,不禁失笑。
上前握着她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谷溪的手臂抖了抖,原以为她身体不好,手已经很凉了,没想到晏渝苏看着人高马大的,手竟然比她的还冷。
她只觉得被扶过的地方像挨上了一块寒冰。
……和晏渝川简直是两个极端。
晏渝苏很快松手,与裴青一同向外走去,跟在他后头的元青忙朝她眨了眨眼,做了个手势。
谷溪只好跟上圣驾。
谁懂当值第一天,就被顶头大老板当场带走,直到出门了门,她都能感觉到落在背上各种复杂的目光。
她绝望的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了。
她只想离开京城,不是离开这个世界。
一行人在官署中转了一圈,上了马车,晏渝苏没有特意召见她。
谷溪乐得被忽视,安安静静的蹲在后头的马车里和小元公公说话。
元青看着硬是凑上来和他挤的谷溪,唇角抽了抽。
谷溪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多谢小元公公,只是不知陛下叫上我有何事,我与何兄其实对陛下没有意见,陛下体贴下臣我们感激还来不及的,这都是误会一场……”
元青赶紧阻了她的话。
陛下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是陛下的人,凡事以陛下的意思为先就是。
钻营不了一点。
他太清楚前头的两位公公是怎么下来的了。
不过小状元这件事儿别人不知道,他还真是知道一些,便笑着提点:“谷舍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前几日您进宫与陛下相谈甚欢,许陛下还记着呢。”
谷溪抿唇做出恍然感激的表情,小心藏好眼中的茫然,上次她进宫和皇帝说了什么来着?
她只记得自己闯了祸,摔了一方有市无价的砚台,然后被罚每日下午进宫侍候。
闯祸的记忆的太过深刻,反而冲淡了对其他事情的印象。
她有点懊恼。
不知过了多久,谷溪下了车才发现他们一行人竟然出了城!
远处一队队身形挺拔精神饱满的士兵,迅速在指令下集结成巨大的军阵,更远处还有练兵射靶的训练场。
她身后一队沉重整齐的巡逻士兵经过。
这里是军营。
四处都飘扬着黑底描金的旗帜。
列阵起来的士兵组成了一只择人而嗜的凶兽,行动间就连她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颤动,所有人的行动如同剪切复制一样整齐,如同一支出鞘的利箭。
谷溪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军队,和第一次看到国庆阅兵一样震撼。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苍白的脸色再次泛起了青。
好……好厉害的味道。
她过于灵敏的嗅觉有些受不住刹那汗液裹挟着各种土腥粪便灰尘以及金属味道的冲击。
她不仅头晕还有些想吐。
元青侧身将她的身形遮挡,轻声:“谷舍人可是身体不适?”
谷溪指甲死死按进手掌,强行压下生理反应,这些是真正保家卫国上过战场的士兵,她如果真的吐出来也太过不尊重人了。
她咬了咬舌尖,勉强算是恢复过来,快步和他一起跟上晏渝苏一行人。
元青见状也松了手,他要时刻跟在陛下身边,也不好总是照顾她,只好留下一句。
“谷舍人若是身体不适,可以禀告陛下,陛下并非苛责之人。”
谷溪摇了摇头。
她私心里对军人有种天然的尊重,就算想远离晏渝苏也不是这个时候。
一行人进了军帐谷溪才算活了过来,军帐中的摆设异常简单却不显寒酸,谷溪扫过设置的桌椅,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
那块隔出里外空间的屏风倒是看不出什么奇特,只是上面的提字只一眼,就能察觉题字之人的锋利锐意。
墙上的字画都是气势恢宏的塞外诗,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副猛虎下山图。
谷溪在心中刻画出军帐主人的形象。
恐怕是一位行军多年,性格稳中求进,对生活没什么特别要求的老将军。
她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站在晏渝苏身后,竖着耳朵开始听他和右相的谈话。
似乎是在谈论军营中各种细节的安排和改善。
晏渝苏打算提高给军士的待遇,其中还提到了退伍、伤残老兵的安置银。
谷溪听着他们三言两语大致拟出的章程,与自己知道的后世的福利相比较,不由心生钦佩。
古人的智慧也不是盖的。
这位陛下是认真的想要提高士兵待遇,甚至连伤亡士兵的抚恤与工作都考虑到了。
她强忍着挠头的冲动,忽然想到她被点为状元时所做的那篇策论……她似乎是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小元公公悄无声息变出了一套茶具,在谷溪敬仰的眼神中开始泡茶。
裴青和晏渝苏的谈话逐渐往加密的趋势发展,谷溪的眼神也逐渐放空,直到一阵脚步声从右侧传来。
她朝那边看了看,右侧是被屏风隔开的地方,从进来开始就没人往那边多看过一眼。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和里面走出来的晏渝川对上视线,她下意识动了动鼻子,使劲嗅了嗅,就连不远处沙盘上隐约的土腥气都闻到了,也没闻到这人身上熟悉的冷香。
谷溪:?
老将军?
不对,在她心中和气味绑定的晏渝川居然没味儿了!
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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