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危舟离开国公府不到一个时辰,崔时清便以他州生意为由,带着大掌柜崔竹和桑麻出了远门。

国公府向来不约束她外出,更何况这还牵扯到她的嫁妆生意,询问过身体情况,又派了一队护卫跟随,便不再过问。

崔其沂夫妇也想派人跟随,得到女儿冷淡的拒绝,不敢继续劝说,只能担忧地目送她离开。

马车急匆匆驶往勉州,第三日清晨到达城中。

崔时清掀开帘子,寒凉的秋风扑面刮来,拂去了眉眼间的困顿。她沉默地看着街道两侧升起的袅袅炊烟,商贾小贩穿梭行走,忙忙碌碌、只等天色大亮起早谋生。

崔竹从后面的车子下来,大步跟在她的左右。

“主子,是否先回别苑休整一番?”

崔时清看了眼天色,“每日卯时正刻,皇长子会往城外营地跑马练兵。此时过去,正好。”

崔竹躬身领命,吩咐在前引路的掌柜,便也骑上马,与侍卫叶霖一同护在车厢旁边。

皇长子赵洛行任团练使,并无府邸居住,但他偏要留在勉州,州府刺史也只得掐着鼻子,修整了一处空置的富商旧宅,临时挂个团练使府宅的匾额,恭请赵洛行入住。

崔时清来到团练使府宅时,恰逢赵洛行准备打马外出。

一行车马停在府宅大门,赵洛行侧目望去,看到一名浑身上下被披风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女娘下了车。

随之落地的,还有一条赤红长鞭。

赵洛行顿时乐了,翻身下马,用长剑挑起鞭身,凌空抓住,把人往身前拉了两步,语气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崔时清没有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在他松了鞭子以后,才开口道:“有笔生意,要不要谈一谈?”

赵洛行勾起嘴角,随手把佩剑扔与身后的侍从。

“旧友相见,何必如此严肃?快,随我入内,勉州可好玩了,我要与你好好言道言道。”

崔时清习惯了赵洛行这副不着调的德性,倒也面色不惊,跟在他的身后,入了府宅。

“两年未见,时娘倒是生得越发动人了。”赵洛行好似没有骨头,整个人都蜷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托着腮,看着崔时清卸去披风。

崔时清目不斜移地坐在他的对面,直待婢子端上清茶,她才敲了敲桌子。

“啧!也不知是与谁学的,越发无趣了。”赵洛行抱怨了一句,挥了挥手,堂中侍奉的下人便尽数退下。

崔时清也不在意,端起茶盏嗅了嗅清幽的茶香,透过氤氲的水雾,望向对面的男子。

“两年了,你可想归都?”

赵洛行轻挑剑眉,笑而不语。

他没有一日不想,但京都之大,却难以容下他一人。

“长公主诗会的刺杀案,你都知道了?”崔时清安静地看着他。

赵洛行面色微变,即便他隐藏得很好,但在自己的府宅内、熟悉的地方,有些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藏不住。

这是崔时清的猜测。

自从她知道王重罗等刺客被抓,又秘密处置,宫中隐晦的态度。这些都她想起之前的每一世,刺杀案发生以后,宫中贵妃称病不出,不再出席宫宴,连带着皇长子赵洛行也越发没了存在感。

也许,王重罗和皇长子有勾连,意欲刺杀嫡皇子,争夺储位;又或许,公主府诗会本就是针对皇长子和贵妃的阴谋。

崔时清倾向于后者。

毕竟,这一世王重罗被抓,贵妃没了‘偶感风寒’。

已经避在勉州之地,还是逃不过长刀架于颈上的屈辱。哪怕面团子也受不得这样的委屈,更何况是赵洛行这样的小心眼,定是憋屈得很。

在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赵洛行指着崔时清的心口,笑了笑。

“听说了!祸害遗千年,还得是永宁县主命大。”

崔时清也笑道:“大皇子不也一样吗?与我同是这世间的煞神灾星,近来皆晦气缠身。”

赵洛行扯了扯左边嘴角,“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才使得你我这样的煞星可以横行于世、又苟且偷生。”

崔时清散漫地放下茶盏,“祸从口出,小心天道不容,引雷来劈了你这张嘴。”

赵洛行痴痴笑着,身体都颤了起来,连眼神热了几分,直勾勾瞅着她,“你还真是让对我胃口!不如弃了纪家三郎,嫁与我吧!”

“不行,成天看着你,会倒我胃口。”崔时清冷冷应道。

赵洛行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气恼地扛起太师椅,正坐在崔时清的面前,把脸凑过去让她看个明白。

“我哪里生得寒碜了?你说,说不清楚生意也不做了!”

崔时清烦厌地扭开头,在赵洛行不依不饶之下,只得斜睨着他,“你虽也不差,但着实没好的能与我相配呀!”

赵洛行瞪着她,“纪家三郎就足以相配了?!”

崔时清皱着眉,一副他不可理喻地扬声道:“你忘了?他长得好看啊!”

“说到底还是一张脸!”赵洛行重重靠在椅背上,气呼呼地指责,“你们这些女娘,就是肤浅!肤浅至极!”

崔时清假笑了一下,慢声慢气道:“你们?”

赵洛行一噎,默默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不接这茬。

“说生意!”

崔时清问道:“团练使手下的民兵练得如何了?”

赵洛行收起戏笑,看了她片刻,才说:“有些成效。”

崔时清紧接着问:“缺钱吗?”

赵洛行坐正了身子,“你给?”

“崔氏可没有余钱供州府练兵。”崔时清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印信,扔进赵洛行的怀中,“但江南有几名富商却有点闲钱,也很喜欢勉州这个地界,想要出些绵薄之力,助勉州剿平山匪之祸。”

赵洛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印信,“山匪之祸?”

崔时清讥嘲地看着他,“大皇子不知道吗?仅仅上月,茂县已发生四起山匪入户的灭门案。”

赵洛行把刻着‘昌’字的印信攥在手心,眸子发冷,沉默了许久,问:“剿匪,你能得到什么?”

“我能得到什么?”崔时清自问了一声,嗤笑道,“还不是为了成全我家阿兄的一片好心。”

赵洛行皱眉,“你阿兄不是在西北吗?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我要成婚,他自然得来。”

崔时清耸了耸肩,皮笑肉不笑道,“至于牵扯,这还不是州府无用,逼得小小九品县令入山犯险,还把我家阿兄也一并带上了孤山。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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