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清陷在回忆中,久久无法抽身。

直到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垂落于膝前的指尖,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她缓缓抬头,乌亮的笑眼被一双沉静眸子所取代。

“……你怎么来了?”崔时清问。

纪危舟歪头想了下,“软软不是想要我来负荆请罪,求得你的原谅吗?”

崔时清轻嗤着,踢了一下挨着自己的膝盖,冷眼瞅他,“你就是这么请罪的?”

纪危舟顺势张开四肢,把她蜷在了方寸之间,望着她,弯唇笑着。

“有更适合你我的方式,何必去学旁人了?”

崔时清看着俊朗如画的容颜,清亮而温沉的眼睛,端正笔直的鼻梁,专注望着自己时、微微抿起淡粉的唇瓣,她喜欢一遍又一遍亲吻的地方。

指尖动了动,挤进纪危舟的指缝间,扣住了他的手掌。

看着不同于女子细腻的肌肤,随着回应而微微隆起的青筋,崔时清好奇地观察着从指节至上的脉络。

她想,这会通往他心之所在吗?截断此处,杀得了他吗?

纪危舟躬着身子,垂首蹭了蹭崔时清的脑袋,贴着她的面颊,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喟叹。

“软软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崔时清扫了一眼握住肩头的大掌,强势地把她拢在了身体与臂弯之间,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眸,随后垂下眼,沉闷地靠在他的身上,轻声开口。

“我知道。”

只要他想,天道之子可以做到许多、许多连她也无法想象的事情。

纪危舟托着她的后脑,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软软在烦恼什么?”

崔时清没有抵抗他的动作,却依旧垂着眼帘,似是不允许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看看我吧。”

纪危舟欺身亲吻着她的眼睛,声音中透着一丝乞求。崔时清沉默了一瞬,才在渴望的目光中,抬眸望向了他,眼睛清凌凌的,满是愁绪。

“软软?”

桃花眼里浮起一丝恐慌,很快又隐了下去,崔时清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才道:“我做了一个恶梦。”

大掌抚摸着她的后颈,鼓励她继续说。

“阿兄,我梦见他被困在孤山中,性命垂危,有人想要杀他!”崔时清说完,不安地抱紧了纪危舟。

有人要杀崔长殷。

纪危舟默了一下,在崔时清的发顶落下一串轻吻,“软软是说勉州茂县的孤山土匪?”

崔时清扒拉着他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他,“阿兄路遇旧友,临时决定与其同去讨伐土匪。这过了许多天,也没有动静,你说,阿兄会不会有事?”

“不会。”纪危舟笃定道。

“……当真?”崔时清忐忑地瞅着他,心中却在思忖着,他的信心似乎不是随口敷衍的言辞,难道他知道什么?

纪危舟面露歉意地抿了抿唇,如实说道:“丰年来院中之日,我见软软心神不安,擅自找来婢子们询问,知道了兄长杀贼之事,便派人探听过。”

自从崔时清重伤以后,因着调理身子的缘由,纪危舟日日出入她院里,下面的人早就听闻他们会结亲,殷勤恭敬,俨然是把纪危舟提前当作姑爷主子来看待的。

有些时候,纪危舟更是越过她,处理起院子里的事情,偏偏柳氏等人还不觉不妥,全部照收照办。

崔时清是不想让奶娘与天道之子作对的,但看着柳氏听命于纪危舟,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和被冒犯权威的气闷。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没有表露出不满,抓着紧要地问:“你收到什么消息了?”

“上月茂县发生了四起山匪入户杀人案,以至于茂县下属的村子皆人心惶惶,联名上表请求官府剿匪。”

崔时清蹙了蹙眉,没有吭声。

纪危舟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又道:“县令刘继谦上报州府,要求刺史派兵入山剿匪,但刺史以孤山地大,匪徒巢穴不明为由,拒绝请书兵部。”

崔时清听到此处,冷笑了一下。

前一世山匪之乱,闹得沸沸扬扬,刺史别苑遭到绿意土匪的洗劫,堂堂一州刺史窝囊地死于乱刀之下,举国上下皆哗然。

原来,是他自己造的孽。

“县令刘继谦别无办法,只好自己召集衙役和青壮,入山探查土匪老巢。”纪危舟说到此,停了一下,才道,“茂县县令与兄长有旧时相交之情,遇上兄长时,正要去往孤山。”

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婚事入京,刘继谦本不会与崔长殷重逢,他会独自带着十名青壮衙役,尸骨无存、死于孤山之中。

次年刺史遭难,朝廷才举兵剿匪。

纪危舟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把崔时清最关心地说完,“每隔三日,县令刘继谦会令人把绘制好的山形舆图送回县衙,昨日的舆图已经送下山了。”

至少,到昨天为止,她的阿兄还是安全的。

崔时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次被昨日草场上的所见攫住了心。

她知道,天道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

“阿兄他——”

还没说完,纪危舟出声打断了她,眼神定定地看着崔时清。

“我会前往孤山,把兄长带回来。”

崔时清神情微怔了一瞬,倾身上前,靠在纪危舟的胸膛上,仰着头颅,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眼眸中闪动着期许,还夹杂着些许忧愁。

“山匪嗜血残暴,你当真愿意前去?”

纪危舟看着她的眼睛,唇角扬起浅笑,手掌托着崔时清后脑勺,轻轻摩挲着。

“我惹了软软不悦,自是要赔罪的。”

崔时清以为他是在说‘一线生机’,默了片刻。

“我没有生气。”张知茵能活着,她是高兴的。

纪危舟夸张地长吁一口气,“软软不生气便好!我也并非想要过早把持着院里的事务,但下面的人不中用,总让你闷闷不乐,我要探明缘由,才可使你宽心。”

“……”她没说不气此事啊!

崔时清皱着眉,想要反驳,看着纪危舟欢欢喜喜的模样,又感到有些好笑,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郎君成日盯着女院中的小事,不怕别人耻笑?”

“得不到女娘欢心的郎君才会眼红碎嘴,我可无空理睬他们。”纪危舟理直气壮。

面对铜墙铁壁一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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