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汤流水载着船只顺流南下,足有几丈高的楼船上旗帜高扬,红线勾着金丝绣成的鲤鱼跃然其上,舞动间金线明灭,叫人见之便退让三分。

楼船最上,厅堂之内,三人围坐在一处,杜惊鸦小心翼翼地瞥着落座自己身侧的二人,抿了口热茶道:“若实在不便,靠岸休整时我自行离去便可。”

应寄枝手中书卷翻过一页:“不必。”

另一侧季向庭则神情恹恹地靠着船壁,捏着茶盏偏头去看茫茫江流,眉心跳得厉害。

他有些苦船,可从前战事吃紧时容不得他多挑,也渐渐练就了面不改色的功夫,知晓他软肋的并不多,眼前二人便在其中。

如今同自己重生之后最不愿见到之人撞上,季向庭只觉这晕症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杜家在仙门四家中位置着实尴尬,从前三足鼎立之时便是中庸之辈,如今唐家异军突起,杜家老家主又在三年前猝然病逝,独留幼子继位,此后便一直是一蹶不振、半死不活的模样。

也正因此,杜惊鸦才格外没有架子,同季向庭一见如故,不过几个月便成了货真价实的狐朋狗友。

上至拼命,下到闯祸,两个人狼狈为奸全干了个遍,却到最后惨然收场。

一方是叛军,一方是家主,如何能圆满收场?

可到底不甘心。

前世,季向庭于战前几次入杜家帐中苦劝,口干舌燥几夜,得来的却是杜惊鸦在阵前怆然自刎。

那道溅着血迹,怕得满面泪痕却下手极为干脆的身影至今仍烙在记忆中,久久无法散去,成了季向庭一道难解的心魔。

以至于眼下看见这张脸,他仍旧心绪难平。

若是开始便知晓不同路,又何必让彼此平添伤神?

正当季向庭下定决心与之形同陌路时,便瞧见杜惊鸦鬼祟朝自己凑近,低声问道:“你同应家主终日呆一处,不觉得无聊么?”

季向庭呛了一下,下意识同他凑在一处放轻声音:“他脸好看。”

杜惊鸦恍然大悟,眼中竟浮起几分敬佩之意:“实乃人间真理!连应家这千年不开花的铁木都能收入囊中,兄台当真有本事!”

天花乱坠地夸完,他才眨了眨眼睛,将真正的心思含在唇齿中:“那兄台可知应家主有何癖好?”

季向庭同样以唇形回他:“你是指床上的?”

他神情坦然地语出惊人,反叫杜惊鸦咬着舌头,疼得一哆嗦。

季向庭痛定思痛的决定在几句话的功夫里便被自己吞进了肚子。

此人实在是太对自己胃口,若当真不相往来,着实是让人觉得人生无趣。

也罢,若是将这心魔逃过去,自己修为再想精进便是难上加难,如今一切重头来过,怎么都要试上一试。

应寄枝自书页中抬头,看着身侧挤挤挨挨快钻到桌子底下去的两人,指节一敲桌面。

“杜家主……”

话未说完,三人便觉楼船晃动一下,齐齐蹙眉起身。

季向庭指尖轻抚杯盏,轻易捕捉到楼船中稍纵即逝的灵力震荡,神识无声铺开,便瞧见几位神情警惕的应家子弟正拔剑直指与杜惊鸦一同上船的杜家弟子。

灵力波动的来源,正混在几人之中,气息交杂,若是修为稍低,恐怕难以分辨。

季向庭的目光在某位弟子身上停顿几秒。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夜哭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地抱剑行礼道:“家主,楼船遇袭,打伤三名弟子……皆是杜家弟子所为。”

杜惊鸦面露惊色,摆了摆手道:“绝无可能!这几人皆是父亲留于我的心腹,断不会做对杜家不利之事。”

夜哭神色冷峻地回望他:“我亲眼所见,不会做假。”

场面一时冷凝,季向庭拍了拍杜惊鸦的肩:“且宽心,真相如何一看便知。”

楼下喧闹之声隔着重重门扉仍清晰可辨,几人拾阶而下,便听见应家子弟义愤填膺的斥责。

“家主好心收留,你们却恩将仇报,当真是无情无义!”

“人当有自知之明,瞧不上你们也是应当的,就你们那废物家主,哈……”

杜家子弟只有四五人,此刻被团团围住,在刺人目光里涨红了脸,为首的弟子更是气得颤抖不已:“杜家向来清正,你怎敢……!”

“若真要说废物,你们家主连本命剑都没有,谁知先家主从哪借来的修为,怕是连我们家主也打不过吧!”

“这位仙君,还请口中积德,若对我不满,尽管当面开口,莫要为难别人!此外,弟子出言莽撞,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应家主莫要怪罪。”

清亮嗓音掷地有声,携着灵力将一众闲言碎语压下,杜惊鸦缓步走入人群之中,将杜家弟子挡在身后。

他向来缓和的神情冷下,便透出几分色厉内荏的威严来,嚼舌根的弟子们顿时息声,唯有站在最前列几位应家子弟不为所动。

“杜家主,你尽可来看,应家子弟身上的伤做不得假,皆是杜家剑法,若你还有借口,便叫你的弟子们将本命剑召出,绝无可能抵赖!”

季向庭的视线在这几位弟子中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鲤鱼家徽处若隐若现的金纹上。

一道金线便能在应家往上走一步,这几人皆有两道金线傍身,自然比周遭子弟高一头,配上斩钉截铁的口气叫人偏信三分。

受伤的是名年岁不大的女弟子,素白衣袍上落着点点血迹,剑气所致的伤口仍往外渗血,她却倔强地不愿旁人为自己包扎。

“我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小弟子,不知何故惹了仙君不快,才让您下此狠手。伤我事小,冒犯应家却事大,还请杜家主给我一个说法!”

女弟子声量不大,却让船肚内的应家子弟听得分明,那忍泪模样更叫人怜惜,不少人本就看轻杜家人,当下更是面露鄙夷,群情激奋。

“如此嚣张跋扈,当丢下江去去火气才能上应家的船!”

“杜家主自诩清高,便请您大义灭亲,亲自监督!”

闹剧沸沸扬扬,身为家主的应寄枝却只是事不关己地站在阶梯之上,冷眼旁观着面前景象。

直到四周嘈杂愈响,应寄枝终于不悦蹙眉,偏头扫了夜哭一眼。

这一瞥分量颇重,夜哭神色绷紧,竟是冷汗淋淋。

闹出事端已是他疏忽大意,此番若再惹家主不快,他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他不敢再犹豫,心念一动召出本命剑,剑鞘携力击在一旁的实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竟生生靠蛮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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