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寂静,万物蛰伏,尚未有虫鸣。
惊蛰之前,往往都是如此平静的。
衍君今日在府外用的晚膳,霞光尚未落尽,她就早早回屋沐浴休憩了。
温尚瑾在书房里忙些公务,晚间才踏着月色回房。
中天圆月晕染了一圈模糊的光晕,今夜月色算不上皎洁,兴许明天会下雨。庭中覆上了一层轻薄的月光,如积水空明。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他步履过处足不惊尘,只是腰间环佩铮铮之声又环绕耳边。姜衍君也转头看他,笑意温和道:“回来了。”
她正坐在镜前细致梳着乌发,刚刚绞干的头发眼下还有些毛躁,又在篦子的一遍遍打理中变得柔顺,如乌瀑般垂下。
“嗯,忙完了。”
温尚瑾走过去,替她将那几缕落在地毯外的青丝收拢,衍君也顺手接过那几缕发丝细细梳理起来。
纱橱中氤氲着沉闷的香气,比往日更浓重些,也令人意识发沉。
温尚瑾望着博山炉上方飘着的香烟,轻轻袅袅,他进门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便问她:“今日熏的什么香?”
姜衍君只敷衍一句:“和往常的一样啊。”
或许香炉中所焚的香料没什么不同,房中多了些陌生的气息,来自于她沐发时所用的茵樨香。
可他心中仍有遐思。
温尚瑾以为她会生气的,可她整日都是这般心平气和,反倒令他颇觉不适应了。
事有妖,等待他的也只会是诡诈。
心中疑虑不知该如何问起,他便随意扯了个话头:“你真有闲心给齐憺那小子做饴糖?”
“顺手的事。”姜衍君透过镜子,却看出了身后人心有戚戚,于是放下了篦子,同他玩笑道,“怎么,你也想要一份吗?”
温尚瑾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小恩小惠收买不了我。”
姜衍君道:“是啊,夫妻之间怎么能用收买呢?”
这样说着,他似乎愉悦了些许,眼底又漾起了笑意,顺手拿起桌上的篦子,替她篦起了头发。
这突如其来的殷勤,令姜衍君有些不习惯。本该是两情缱绻,可身后之人分明心事重重,以疑心待她。
不知不觉,掌心捏出了些冷汗,不知是因为初春的夜余寒未退,还是因为紧张。
有时候很多事,很多心思,极难瞒住他。温太傅乃敦厚之臣,后辈里怎么就出了温尚瑾这么个人精?
他突然又说起:“明日休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姜衍君道:“你近来都在忙,好不容易逢着休沐,合该在家歇着才是。”
“那么你呢?”温尚瑾偏过头看她,似乎极其看重这个答复。
他可真烦,净知道耽搁她的好事。
姜衍君暗自叹息,还是改换了一副笑颜,回道:“我也在家中。”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陪你。”
平常这时,戏演到这个份上,他也该心满意足离去了。
然而他下一刻却倾身过来,眉目低垂,轻蹭着她的肩,把头埋进她散落的青丝里。
可姜衍君无心回应这些缱绻,她拦下来温尚瑾的手,夺去了篦子,只道:“不必梳了,早些睡吧。”
可他全然不听,又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再一次发问:“今夜这是什么香?”
姜衍君面不改色道:“安神香。”
温二公子却不知是困了还是醉了,一头栽在她的肩劲,同她咬耳朵:“白费了这么好的香料,当真是困极……”
声声呢喃缠绕在她耳畔,姜衍君只知温氏的二公子不好对付,怎知他一副慵姿之下藏了只会诱惑人的妖魅。
她愣了半晌,分不清他此刻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
若只是做戏的话,他温尚瑾为了温氏的家业稳固,还真的肯豁得出去。
姜衍君定了定神,做主君的怎么能被美色所迷惑?
她阴阳怪气戏说:“我分明记得我点的是安神香,怎么成了催情香了?”
此话一出,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温尚瑾道:“你今夜——真的不想做些什么吗?”
这话问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她想做些什么呢?偷温府书房里的舆图,还是要对自家夫君上下其手?
可惜了,她今夜暂时没这些打算。
她尚在盘算着如何盗取舆图,温氏督三州军事,手中定然有军事布防图。或许十六州的舆图未必就在温二公子的书房里,在温太傅或是长公子院中也未可知。
姜衍君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么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温尚瑾道:“做些什么都好,要么就光明正大当着我的面,要么就再藏得好些,别让我知晓……若是让我知道,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行。”
姜衍君不禁回想着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馅,怎么就又让他察觉到了端倪。温二公子果然没那么好糊弄,若将狗皇帝的痴分他一半就好了。
既然瞒不过,她索性坦白了说:“我想要你院子里的一样东西。”
温尚瑾笑道:“想要我院里的什么?印信、文书、官牒、符传,还有舆图……让我猜猜,你想要哪一个?”
她有些气愤,如此罗列,竟还真让他猜准了一个。幸好她还未有所举动,不然就真有把柄落到他手里了。
可未等他猜出个确切答案,姜衍君已先他一步作答:“猜错了。”
温尚瑾道:“那还能是什么?”
“你。”她一言蔽之。
姜衍君自谓深得沈弗攸真传,这会儿调戏他,该轮到温二公子面上赧然了。
温尚瑾有些恼了,质问道:“你只把我当个物件?”
她赶忙否认:“没有。”
姜衍君被他圈在怀里,手上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只听他说:“你怎么这样过分啊?”
她清了清嗓,试探性问道:“今晚,还睡吗?”
轻飘飘的话语落到他耳中,温尚瑾当耳旁风似的,自是嵬然不动。
姜衍君欲哭无泪,她发誓自己今晚上真的只点了安神香,绝对没有掺杂别的香料。
温尚瑾突然说道:“今夜会下雨,别出去了。”
姜衍君道:“我知道。只是——你能不能先把收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屋外的月亮似乎被云层遮掩,窗外再没有月光透进来。
他松了手,下一刻又倾身过来。灯烛映着青年乌睫下的眸光,也让他的身形化作影子落在她身上。
姜衍君再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着眼前人时,他比在东陵的那个夜晚褪去了许多稚气,硬朗眉目再不复少年时的柔和。
指节带着薄茧,穿过三千青丝的缝隙,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摩挲,惹得她周身一阵寒栗。
姜衍君知道的,眼前人的逾矩就仅限于此了。
可他不舍得放手,也不再主动了。
她算是头一回知晓,哪怕是国朝的中流砥柱,于情之一事上也算得上窝囊。
姜衍君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或许因为前几日忙于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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