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怀素讲完这些旧事,并没有再说太多。

他将孔成玉合上的兵书翻开,从书房中离开。

等孔成玉恍然回神,抬起头时候,看见的就是书上那几排醒目的文字。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妒而攻战。

她站起来,走出这间小小的屋子。

微冷的风刮起她凌乱的头发,眼前儒宗三十二峰重重叠叠地覆压在一起,又一寸一寸变形。

怒可以复喜,妒可以归平。

但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

那天晚上,孔成玉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当年有关自己大伯父与二伯父的真相,思绪万千睡不着觉,大半夜坐立难安。

孔成玉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性格有些偏激、敏感多疑的人,对陆临渊的嫉妒像是内里煎着一团烈火,日日夜夜烧灼她的心口。

如果她的父亲孔怀素强硬要她做个如渊之清、如玉之洁的君子,只怕沉水入火,只有满地灰烬。

有些事情只能由她自己想通。

孔成玉推开临游廊的窗户,那一轮明月高远静谧,连风也浸满了月白,转瞬充溢了她的肺腑。

孔成玉最后迎着月色,走出尚贤峰。

她一路漫无目,一直走到了持春峰。

儒宗三十二峰中,只有持春峰晚上最松懈,其余的地方要不是有许多人住着,要不是有书阁卷宗,防范的严严实实。

但持春峰不同,这里这有几个石台子,几排箭靶,还有一年才热闹一次的求己崖,干净地像是学堂里末几位学子考试的卷子,放火都烧不成气候。

所以孔成玉没料到这时候还会在这里碰见一个人。

而这个人居然会是陆临渊。

隔着很远,孔成玉只能看见陆临渊倚在一块石头上,仰头对着月亮。

他穿着很奇怪,并不符合他儒宗掌门弟子的身份,倒像是往来儒宗的杂役。

他整个身子像摊在石头上,松松垮垮,一头长发也散着,在夜风中凌乱飞舞,神态散漫。

他一只手微微抬起,袖子堆叠到肩膀,像是在丈量月亮。

另一只手垂下来,像是一根垂吊下的藤蔓。

孤单一人,形影相吊。

孔成玉不由屏住呼吸,脑中飞快思索。

陆临渊这个时候,应当是在闭关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天接受了太多消息,孔成玉向来机敏的脑子也有一丝迟钝。

这样静谧安静的夜晚,她靠在一棵树上,喃喃了一句陆临渊的名字。

在持春峰空旷的场地中,她的声音并不清晰。

但还是有人听见了。

孔成玉的大脑空白一瞬,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倚在石头上的陆临渊转过一双冰冷的桃花眼。

隔了很远,孔成玉都有一种被盯上的猎物的感觉,脊背不由一阵发冷。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还不等脚底踩到树干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她便被人掐住脖颈,用力压在了粗糙的树上。

“……”

孔成玉的身高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就算女扮男装,也是男子中中等的水准。

但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矮过,居然能被人拎着脖子掐紧,压在树上!

“嗯?”

半愤怒状态下的孔成玉听见了对面那人一声近似野兽的闷哼。

陆临渊掌下传来压抑着什么的冷淡声音,是孔成玉开口。

“是我。”

但是面前的陆临渊并没有放手。

陆临渊如今的气质与孔成玉在闭关宴上的惊鸿一瞥相比可以称得上大相径庭。

明明是和那天一样投来的目光,现在在孔成玉面前陆临渊的眼神却仿佛一线过于锋利的剑刃,凌厉而冰冷,让人心悸。

陆临渊缓缓俯下身来,黑色的长发与青色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而动,忽然又“嗯?”了一声,感受着手掌下咽喉的触感。

平平的,没有男子那么明显的喉结。

陆临渊淡淡,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好像就是很平常地说了一句话:“……原来你是女子。”

一股屈辱感从脚底蹿到了头顶,孔成玉袖中右手猛然抽出,一枚刀刃落在她手里,冰冷的刀刃抵在陆临渊的手腕上——因为自己手不够长而抵不到对方的脖颈,这让她更恼火了。

“松开。”

被扼住脖颈,眼前逐渐发黑,孔成玉第一回体会到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紧握着的冰冷刀刃慢慢切下去,直到刀刃下渗出鲜血,顺着陆临渊的手腕蜿蜒,滴落到地下,陆临渊才指尖一松。

孔成玉甚至觉得陆临渊不是因为她刀刃的威胁才松手,而是因为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么掐下去自己会死才放手。

孔成玉就在这一瞬的间隙顺势一转,就着握刀的手削向陆临渊,被对方面不改色地握住刀柄,大拇指向上抵住孔成玉的手掌,使她的刀刃不能再进一步。

脖子上的痛楚清楚地告知孔成玉片刻之前发生了什么,心跳在血脉间砰砰跳动,孔成玉声音沙哑,冷笑质问面前的人:“陆临渊,你要和孔氏作对吗?”

陆临渊连眼睫都没眨一下:“孔氏?”

他笑了一声,笑容很浅,而且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关我屁事。”

孔成玉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咬牙切齿:“你不是在闭关吗?”

陆临渊随手撕下自己的衣袍,咬着布条给自己手上缠带,闻言懒洋洋掀起眼皮:“关你屁事。”

“……”

这绝非那个儒宗掌门弟子陆临渊会说出来的话。

孔成玉甚至有一瞬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其实陆临渊隐藏多年的双胞兄弟,自小放养在山野间,从来没人教养过,纯野生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这么很诡异地沉默着,直到孔成玉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才发现陆临渊有些不对劲。

他的状态很糟,身上不止手掌的一处伤口。

陆临渊看起来很困,也很累,眼皮半抬不抬,像是那睫毛就能将眼皮压下去。

他散碎的黑发有些凌乱地遮住眼睛,绑布条的动作有些迟缓,面色苍白,像是遥远楚声里飘出的山鬼。

孔成玉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既然是秘密,那就可利用,可交换。

孔成玉摁了摁自己狂跳不止的太阳穴,尽量冷静地开口。

“陆临渊。”

陆临渊抬起眼睛,挑了一下眉毛。

孔成玉:“你若不想和孔氏作对,就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陆临渊闭着眼睛低笑了一声:“孔氏那一群草包……”

孔成玉火气又有点上蹿的趋势:“陆临渊,你什么意思?”

陆临渊疲倦地抬起眼睛:“没有什么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孔成玉重新冷静下来,咬着牙对陆临渊说:“我让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身上带伤,若不想今日我亲自动手杀你,最好和我共同保守秘密。”

陆临渊:“你杀得了我?”

“……”

孔成玉脸色铁青,她实在想不明白陆临渊这种人是怎么被当做受人敬仰的儒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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