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水的木梨花没有如纪危舟所言,焕发出更独特的美。

它皱皱巴巴堆在地上,而主人也如遭遇风霜的小白花,蔫头耷脑地依附在风霜的爪牙下,任其搓圆捏扁。

“……我还是病人!”崔时清强忍着哽咽,指责道。

纪危舟看着洇了湿红的桃花眼,含着泪欲哭不哭、坚强又委屈的模样,喉间上下轻滑,捧起崔时清的面颊,轻咬了一口。

眼里全是贪婪,直勾勾地瞅着她,哑声回道:“我知道。”

“知道还、还这样!”崔时清很生气。

纪危舟叹了口气,在她的颈窝间蹭了几下,也很委屈地说:“这不是顾忌着你的伤,也没有如何吗?”

“你还想如何了?!”崔时清瞪着他,要不是浑身没劲,怎么也得给他几个耳刮子。

纪危舟没有把色厉内荏的眼刀子放在心上,很期待地问道:“还要试试吗?”

“……”

崔时清默默瞥开了眼,唯恐面前的妖精再使诡计,勾她做尽坏事。

纪危舟等了一会儿,见崔时清油盐不进,只好自己凑了上去。

“养生之道贵在于坚持,方才软软躲懒少活动了半刻,不如我来帮你补回来?”

又在胡说八道了!

崔时清心想,当即挣扎着从纪危舟的怀中起来,“让我走,我现在就去捡石头!”

望着宁为小池塘添砖加瓦、也不选择躺平的女娘子,纪危舟收紧了四肢,凄凄然道:“软软是嫌弃我了吗?”

被强行封印的崔时清,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恶狠狠地开口:“不许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是她的权利!

“软软、软软。”

纪危舟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着崔时清,却又以受了天大委屈的姿态,小娘子一样怯生生地瞅她。

“做个人吧!”崔时清被缠得不行,忍不住仰天长叹。

“软软可以吗?”纪危舟扑倒她,黑眸闪动着明晃晃的兴奋。

这就是老祖宗常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崔时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危舟,心中苦不堪言,却还是提起劲来,‘啵’了一声,凶巴巴地亲了他一口。

“可以,但是不想!”崔时清嘴硬。

纪危舟欢快的神情顿时转为失落,很自然地压着身下的人,紧贴着不放。

自认为在恶人的比拼中拔得头筹的崔时清,气焰嚣张地睨着纪危舟,连方才被吸走的精气神也重回她的体内。

指尖戳了戳沉甸甸的脑袋,凶神恶煞道:“滚开!你好沉。”

纪危舟顺从地抱着她,滚了半圈,心甘情愿充当肉垫。只是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还是不肯安分,凄楚又幽怨地盯着崔时清。

“软软压着我吧,我不怕沉。”

崔时清对于这种‘被迫压人’的境况还是不满,但好在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勉强不与他计较。

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手脚,面颊贴在纪危舟的心口,听着沉稳有力的跳动声,渐渐地就有些犯困。

“睡吧,乖女娘。”

纪危舟的手掌温温热热的,抚过脊背上的每一寸皮肤,让人暖洋洋的,如沐浴在秋日艳阳下。

崔时清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缥缈散去,耳边的声音似是勾子,拉着她、一步步沉入梦田。

骤然间,尖锐的声音击碎了香松云梦,崔时清一脚踏空,突然惊醒,双手紧紧攥着纪危舟的衣襟,看着他。

发生什么了?

纪危舟的表情也难看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过来,迎上惊愕的眸子,温声轻哄着。

“勿怕,没事的。”

啊、没事啊。

崔时清长吁了一口气,伏趴在纪危舟的怀中,缓了缓紧张的肩颈。

“是谁在吵闹?”崔时清没了困劲,便有些好奇,望着门口的方向,侧耳听着外面时轻时重的说话声。

纪危舟握着她的手,把玩道:“有你的阿姆在。”

崔时清收回探究的目光,瞥了一眼阴阳怪气的纪危舟。

自从她决定与天道之子成婚,柳氏就对纪危舟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而纪危舟同样把讨厌柳氏写在了面上。为了避免柳氏与天道之子不对付,惹来祸事,不得善终,她狠下心,把从没有离过身边的奶娘赶走,留在了庄子里。

她原本以为,还需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可以让柳氏回来。

岂料,在她重伤之时,纪危舟拿捏住了柳氏私自离开庄子的把柄,却没有发作,反而还许她留下来。

即便现在,每每提及柳氏,纪危舟还是那副眉眼沉郁的模样,但却没有发作。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崔时清想了很多遍,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正道楷模。他虽然小心眼,但为人还是正直、行事还算正派,勉强够得上让人钦佩的程度。

“你说得也对,阿姆可以处理好的。”崔时清以一种不太熟练的方式,两头都夸,企图让纪危舟看出柳氏的好。

“好好好,她最好了!”纪危舟扶着崔时清的肩头,把她放在一边,兀自双腿盘坐着,生起闷气。

崔时清无措了一瞬,又发觉这个反应有些丢人,就硬气道:“阿姆可是你留下的,要是她不好,也是你的错。”

纪危舟双手抱臂,咬牙切齿道:“我这不是一直说她好吗?”

崔时清不爱听这怪声怪气的语调,蛄蛹着身体上前,把纪危舟压在了榻上。

“她不就是把你拦在院外几次吗?这有什么,至于让你这般记恨了?”

纪危舟心道:就只是拦在院外吗?她一门心思都想着苏家那位,还不许我生气了?!

心里不服,纪危舟嘴上也不说,轻哼了一声,任由崔时清坐在身上,欺压他。

崔时清烦得不行,但也知道除非再把柳氏送走,否则这事是逃不开的。

“那你说,你想如何?再把我阿姆送走了?!”

自从死里逃生,心口漏过风,崔时清一旦感到心气不顺,就忍不住哽咽。

想她从前轻易不掉泪,眼下却心口泛酸到眼冒泪花,便难以自抑地抽噎了一下。

纪危舟顿时心慌意乱。

他闹归闹,可没想过惹哭小女娘,看着崔时清把豆大的泪珠子含在眼里,欲落不落的可怜模样,他连忙投降。

“怎会?不送走!就让她留着!”

“……我,没有要哭,都怪这伤。”

崔时清还在憋着哭劲,很艰难才把解释的话说完,立刻低下头,把脸埋入纪危舟的心窝处,准备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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