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是逆风,等李真真苦哈哈地划完船、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地回到小木屋,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一推开柴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李真真心里一跳,快步走过去掀开男主衣襟。

男主额头烫得可怕,伤口已经化脓,与之前干涸的血迹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漂亮的嘴唇被烧得干裂,细密的睫毛乌黑地垂落,安静而疏淡。

卡式炉最后一点气也已经用尽,火堆早已熄灭,李真真摸了摸男主的额头,几乎没有温度,手指也冰冷刺骨。

李真真重新生了火,拿出最后一粒头孢拉定,捏开男主的下巴飞快塞了一颗。

夕阳映着雪色,漠漠地从窗沿漫进。

男主浸在光影的格栅里,黑发像纯白纸张上晕开的山水。

美则美矣,就是太疯了。

李真真松了一口气。

一抬眼,就看到一条狗像猫一样蹲在房梁上,尾巴吹下来。

“……你死了。”系统阴沉地说:“你死了,李真真,你自己算算几天没回来了!”

李真真没说话,起身拎起身后的包袱,掏出了衣服。

系统不用穿衣服,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我信你个鬼,偷个衣服要三天?”

李真真掏出了米。

系统嘴硬:“……米也到处都有,不算什么。”

李真真掏出了包袱里的鸡。

如此满载而归,系统都惊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鸡?”

“山上弄来的。”李真真面不改色:“我走着路呢,这只鸡突然跳进我怀里,我也没有办法,反正这鸡也到处都有,不算什么。”

系统:“……”

-

第四天,主系统还没连接上。

李真真冷眼看着系统一遍遍联系主系统,又一遍遍失败。

她平静地坐在那里,一直等到系统放弃尝试,才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盯着连接页面,片刻没有说话。

李真真离开这三天,他也没闲着,亲自去检查了宇宙传输通道。

结论是他们飞船的三级生物过滤装置和蠕虫洞引力系统都被人为破坏,这才影响到了和主系统的连接。

但现在和主系统能不能连得上已经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被困在这个小世界了。

有人给他们下黑手,故意不想让他们回去,想让他们死在这个小世界。

这就是一个死局。

但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破坏了他们的飞船,下黑手的人又是谁?

难道这个小世界里还潜藏着其他任务者?

一人一狗坐在昏暗房间里相顾无言。

“想点好的吧。”系统打起精神说:“起码离线状态下,主系统不能给我们发布新任务。”

他话音刚落,两人的任务面板忽然疯狂亮起红灯。

巨大的沙漏倒计时再度悬浮在面板,血红的加粗字体出现在光幕之上。

【任务发布】女主将于今日下午五时与岛主侍卫当街产生冲突,请即刻前往救助女主。

【目前进度】0%。

系统:“……”

李真真:“……”

不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系统。

“主系统有病吧!”

系统气得忘记了监管者的身份,甚至忘了自己是一头狗,用两条后肢站着骂人:“女主都死了,我给他从哪里变出一个女主来!”

“还来得及。”任务发布太过突然,李真真利落地背上包朝外走。

“距离任务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赶到镇上唯一的街道只要一个半小时。”

系统:“我们连女主都没有,你去有什么用!”

李真真:“没有用。”

系统:“……”

李真真抄起他:“但既然主系统发布了任务,就说明还有完成的空间,先走一步看一步。”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之前李真真一直走的山路。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上人烟如此密集的地方。

出乎她的意料,东岛虽然饥寒交迫,但是出来买卖易货的人并不少。

贩夫贩妇压肩叠背,牛童马走骈肩叠迹,街道上血迹、粪便、泥巴混杂在一起,踩在脚下的触感,仿佛某种腐烂沉淀的人体组织。

错杂的人声,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真真差点以为自己回了第十二区。

嗯,是家的味道。

她一身衣衫破旧,昨天又是暴雨又是恶战,如今发丝蓬乱,面颊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倒是和这里浑然一体,丝毫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系统到底无法放心李真真一个人接任务,化作一只幼犬,藏在李真真的衣襟里。

两人赶到主系统指定的地点,果然如李真真所说,还剩半个小时。

系统无比焦虑:“你还说有完成任务的空间,我看女主的问题根本解决不了!”

李真真没说话。

她沿着剧情发生点附近的街道转了两圈,忽然看到一家肉铺。

这家肉铺门面颇大,门口还挂着两扇猪,猪尾巴滴着血,看起来颇为新鲜。

一个二十来岁的屠夫站在铺子门口切肉。

他脊背疏展,骨量极薄,冷硬的下颌线紧紧绷着,挥刀时胳膊上的肌肉隆起。

李真真目光钉在他身上,完全挪不开。

系统不可思议,任务都要失败了,她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男人?

刚想催促,就见李真真走到了屠夫的砧板前。

屠夫刀下不停:“猪被定了,还有牛和羊,牛肉十钱银子一斤,羊肉一钱银子一斤。”

李真真只盯着他手里的刀:“你的刀多少钱一把。”

屠夫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铺子里走去:“刀不卖。”

他身后如林子一般挂着十几扇肉,都用草绳穿着悬在横梁上。

地面经年累月铺了一层厚厚的油脂。

李真真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钱,还想和他讲讲价。

忽闻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车声。

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四车奴隶朝这边横冲直撞而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男子,一道刀疤生生将他的脸破成两半,半边脸破损残缺。

马车一阵急刹,青年从车上跳下。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怒骂道:“鹤衣卫,你们昨天不是刚抓完人,怎么还敢来!”

“我为何不敢来?”

来人拴好马,不闪不避,朝天一拱手道:“我所行,皆是遵从岛主意志,我所押解之人,皆是罪孽深重,死囚之徒,岛主慈悲,才允许他们作为祭品,以身侍神……我有何不敢来!”

“倒是你等贱民,岛主为鬼道之主献上人牲,风调雨顺也有你们的一份,你们不思感恩,反倒质疑起岛主的命令。”

青年环视一圈,残缺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若真同情这些死囚,不如来和他们作伴?”

周围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霎时平息。

一些愤怒的不甘的目光也转过头去,不敢做声了。

鹤衣卫首领这才转身,身边僚属立刻送上一份卷轴。

他徐徐展开,念道:“浚金水街八巷五户,王氏之孙,欠银二十五两,未曾偿清,论罪当诛……来人,将其拘捕!”

僚属飞快撞入门扉之内,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一对爷孙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

年老的头发花白,年少的不过十四五岁。

少年枯瘦如柴,将他爷爷护在身后。

一侧等待献祭的人牲被草绳拴着串在一起,为了防止逃跑,他们眼睛都被戳瞎了一只,剩下的那只呆呆地看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麻木又平静。

“就是他们欠我的钱!”

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指着他们:“今年雪灾,眼看家里要断粮,他不还钱,我父母妻子就要饿死,这分明就是在故意逼死我家人!大人可千万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此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啐道:“什么欠钱,不过是想把别人家的孙子献给桃花宗的女修,好给自己儿子铺路罢了,现在人家不肯,你便要弄死人家,真是丧尽天良。”

老人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大人,我家本是官宦之后,这葛霍见我家道中落,想献我家孙子给人做炉鼎,我不愿,便威胁药行不卖药予我,老朽病得快死了,我孙子才被逼着和他签下借据——大人还请明鉴哪!”

“你有苦衷,他也有苦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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