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卯时一刻,青棠唤萧昭起身梳洗,没过一会儿,宫里为萧昭挽髻的嬷嬷也来了。
是兰西,一别经年,兰西发间已有藏不住的银丝。
当年,她奉南帝旨意到汀兰宫担任掌事宫女,因为来自承明殿,受阖宫上下尊敬,包括圣宠一时的贵妃郑氏也会给她三分薄面。
但是郑妃唯一的女儿三公主昭却是不以为然,她自出生起,就受陛下贵妃宠溺爱护,从不把宫人放在眼里,对兰西亦然。
十三岁那年,兰西被南宫掌事姑姑以二两碎银的价格从烂酒的父亲那里买来,此后,她再未见过父母。得先太皇太后垂帘,有幸在承明殿办事,彼时南帝不过几岁年纪,手无实权,但胸有城府,暗里养了一组私兵,那便是影子卫的前身。兰西因为沉默寡言、办事稳妥的性子被南帝选中,入编了那组暗兵。
影子卫不分男女,不问来处,不管缘由,绝对服从安排,只一条要领,忠诚侍君,唯南帝命令是从。兰西在承明殿地下庞大的暗宫里待了近十年,再得见天日时,得到的第一条密令就是监视那位宠冠后宫的贵妃郑氏。
郑氏以前怀过一个男胎,太医诊出来时,她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兰西,因为她来自承明殿,郑氏非常信任她。那时的兰西本以为南帝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大喜。只是待她回禀完毕,南帝眼神淡漠,不见丝毫悦色。当晚,兰西得密令,喂郑氏喝下了堕胎药。
那年殿外也是个大雪天,南帝坐在郑氏身侧,柔声宽慰着郑氏的声嘶力竭,与那夜承明殿的陛下判若两人。尽管如此,郑氏也从未怀疑过兰西的忠诚,在第二次有孕时,亦是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兰西。
由于怀第一胎时落了病根,郑氏的第二胎养得尤其艰难。三公主刚出生时,身体瘦小娇弱,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惹人怜爱。这也是郑氏受宠多年唯一的孩子,她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了三公主身上。
所以自三公主记事起,众星捧月,受尽关注。
兰西没有孩子,怀着对郑氏的愧疚之心,对三公主倾尽心力照拂。那时的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去揪南帝的头发,眼底烂漫,口无遮拦,笑得也是开怀放肆。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嘉桑五年的那个冬天,郑氏满门富贵,一夜倾颓。贵妃的第三个孩子,在那个冬天也没能保住。小产后的郑氏,郁郁寡欢,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后来,陛下一句话,将三公主送出了宫,得皇后懿旨,兰西去送,她偷偷将藏了半辈子的细软塞给公主,想到公主过去几年的骄纵,不禁叮嘱道:“过去种种,皆不必再究。只是余下几年的颠沛流离,公主恐要一人受着了。切记谨言慎行,敛翼待时。”
现在公主在她眼前,身形气质,却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虽只着了袭简单的藕色采衣,却也见得身形窈窕,肤色雪白,面容姣好,一双本该狡黠绝色的狐狸眼,隐褪了儿时的乖张,浓密捷羽之下,是不合年纪的谨慎收敛。
萧昭给兰西行了个礼,“姑姑好。”
兰西忙上前去扶,“使不得。”
她扶着萧昭自梳妆台前坐下,为萧昭梳理青丝,经历了大事,萧昭远比从前安生许多。
她顺从地坐在镜子前,眼眸低垂,不言不语。
兰西亦不语,主仆二人一坐一站。
许久之后,这份静谧方才被闯进来的桃夭打破。
“不得了了公主,府门外,好多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连同二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甚至大公主殿下和驸马都来了。”
话音将落,桃夭一只脚踏进门来,抬眼便看见兰西在里面为萧昭梳妆,复又赔罪道:“不知姑姑在此,请姑姑见谅。”
兰西蹙眉,公主收敛了,身边的婢子却如此毛手毛脚的。她摆手,“我是个老奴,没什么见不见谅的,只是待会儿别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就好。”
说完她不忘叮嘱镜中萧昭,“公主亦然。”
萧昭原本垂眼出神,听见兰西说话,恍然抬眼,答道:“姑姑放心,我自然不会丢了淮安候府的脸面。”
兰西一时哑言,公主出生皇家,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说是淮安候府的脸面算怎么一回事。
侯府前厅,早已是宾客满堂。见皇后一行人到来,重人皆绕到庭院两侧,留出中间通道来,供皇后一行人走过。
黛色锦缎作底,外披朱红绣金长裙,妆容淡雅,却不失端庄,皇后赵氏坐在前厅主位,面庞若明月般旖旎,开口笑道:“诸位远道而来,贺本宫子侄钰之冠礼与三女昭之笄礼,本宫不胜感激,今日陛下政事繁忙,不能来见礼,特命本宫好好招待诸位,万不能失了礼数,诸位也务须多礼,今日,便只全当我为这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不是皇后,希望我的到来,别扫了大家的兴才是。”
皇后一向亲和,语毕,众人点头称是,无不夸赞皇后贤德,有容人之风,亦恭祝皇后千岁。
皇后见众人不再拘谨,便小声嘱咐身侧萧祁道:“我同旭儿去你三妹妹处看看,你与小豊儿在此处守着,今日是钰儿和你三妹妹的大日子,我知道你小子看不起他们,但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他们就是我们的家人,今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萧祁颔首,他本不愿出席这样的场合,萧钰并非皇叔亲生儿子,萧昭也不过是个废妃的女儿,更何况,当年那个废妃,还让他和萧旭吃了很多的苦。只是母后有命,他不敢不从。见萧豊鬼祟跟在母后的队列后面,伸手拎起他脖颈处的衣裳料子,提小鸡仔一样地将萧豊提了回来,数落道:“女儿家的聚会,你凑什么热闹。”
萧豊扫兴垂头,“我闲不住,索性典礼还有些时候,我去见见阿钰,总成了吧。”
萧祁面不改色,提着萧豊的手更紧,命令式的口吻道:“不许去。”
梳洗完毕,还未起身,青棠便先进来通知萧昭,皇后要来。
对于这个嫡母,萧昭单薄的过去里并未留有太多记忆。她只知道南帝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却总能在他望向皇后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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