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侧是冰凉的墙壁,上头是严实的床板,下方更是没有洞给冼清尘钻进去。
他合十在胸膛默默祈祷的手腕正被牢牢钳住,另一侧的目光简直想要把他的脸盯穿一个洞。
早知道出门该看看黄历,哪有事情走向这样离奇的——
就在刚才,尘云子将屏风打穿了那个洞,楚回舟身影极快,就地身子一矮,往下一滚。
好死不死,不约而同,与藏在下面装死的冼清尘贴在一起。
“……”
楚回舟愕愣了,惊诧了。
冼清尘也是石化了,出窍了。
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敢动弹,听着尘云子的步伐走近又走远,地板传来的震颤盖过了心跳,楚回舟的仙力将二人的气息完全包裹笼罩,如同包裹在障眼的迷雾中。
一片寂静。
祈云子没敢过来看,在屏风外干咳几声,闷闷道:“哎呀,外面好像有弟子在喊我,我去看看。”
冼清尘在心底哀嚎一声“别走”,仍是一动也不敢动,冷汗要将后背的薄衫濡湿了。
楚回舟钳住他手腕的力气十分强劲,他吃过前几次让他逃了的亏,怎么好放过这样“狭路相逢”的好机会。
他如洪水猛兽般,将唯一出口挡得死死的,那双从前清亮的眼睛有如游隼巡猎般,将他从上到下慢慢逡巡过一遍,冼清尘被这样看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冼清尘,看着我。”他嗓音低沉,哪里还像曾经的小徒弟。
冼清尘做好心理建设,状似自然地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他下巴一侧,立刻就被捏住了,只好与他对视。
他空余的一只手试图将它移走,两人角力。
冼清尘吃力道:“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两个人这么挤着躺在里面也不是个事儿,呼吸都缠在一起,末春的温度已经有了燥意,缠在一起像是有蜂在身上叮刺。
可楚回舟不,他不动如山,甚至还挨近了一分,冼清尘摸到了他衣襟上冰凉的银绣,依稀是羽毛般的纹路。
“不好。”他指腹按在他的手腕上,感受他强烈的脉搏。
“你为什么在合欢宫?”
冼清尘心道他的关注点怎么是这个,不应该问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世人皆传合欢宫主露水情缘无数,冼宗主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冼清尘抽出他的手,“呵呵”道:“你不是也来了合欢宫?照你的逻辑,我也可以说你是其中之一。”
楚回舟沉了声:“我不是。”
冼清尘皮笑肉不笑:“激动什么?你不是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楚回舟被噎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一句话,面对了他,自己就好像变成了只会拈酸吃醋的妒夫,连基本的常理都抛却脑后了。
冼清尘本来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被他这么一打岔,全忘了个干净。
他索性自己先提起来:“那天我先行一步,实在是陈栀伤势不好等人,何况你晕过去了,我又没法将你弄醒,只好先走。”
语言是门艺术,“逃走”可以美化成“先行一步”。
“在你心中,我比不上陈栀。”楚回舟又不按常理出牌。
冼清尘无语道:“话不能这么说,陈栀伴我多年,于我早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况且,你可是仙尊。”
相信他会出事还不如相信冼清尘是个没有污点的好人。
“他是家人,那我呢?”楚回舟道。
“……只要你不恨我。”
楚回舟愣了愣神,释然般一笑:“恨你。”
恨这个字从来都很沉重,但他说得很轻,更像是一片羽毛,飘飘荡荡落在二人周遭的空隙里。
冼清尘腹诽刚刚还亲耳听见他对祈云子说不恨了呢,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话作不得数。
见他的态度再也没有方才的带刺,冼清尘于是半哄半劝:“我们出去说吧,好不好,这里闷的很。”
二人终于从榻下爬出来。
祈云子听见动静,笑嘻嘻地抬了茶水进来,道:“一笑泯恩仇,冤家宜解不宜结,二位慢慢说话吧,我可不打扰了。”
她怕楚回舟变卦,意识到东西白给了,飞快地闪身抱住宝匣走人。
“你肩上为何有伤?”
刚才榻底下昏暗,出来才看见具体情状,冼清尘另半边袖子上的血迹还未干,看着唬人。
他遮掩着自己魔气侵体的手,不巧是右手,只好用左手拿盏。
“陈婆砍的,报他师父的仇。”
楚回舟错开落在伤口的目光:“自食恶果。”
“啊是是是,仙尊教训的对。”冼清尘哪敢不从,连连称是。
他与楚回舟的目光在半空中接上,后者毫不闪躲,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仿佛之前从未看够。冼清尘不能落了下风,也故作轻松道:“你我也算是重逢,这么多年过去,你稳重了不少。”
这般硬憋的寒暄是为哪般啊!冼清尘默默叹口气。
楚回舟坐得比他端正,很有仙人风范地品了口茶,可若仔细看,茶汤未减,仅仅只是润了唇瓣。
“‘不死不相逢’。”
冼清尘没反应过来:“哈?”
“当初你说的,不死不相逢。我琢磨了许久这句话的深意,原以为说的就是那一天,相逢即死。”楚回舟说罢,嘲弄一笑,继而道,“没想到是这个‘不死不相逢’。”
“啊……”其实你误会了。
冼清尘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楚回舟倒是给他的酸句想了一个绝妙的解释,冼清尘从善如流:“没错,你真聪明。”
“呵——”
因为这句哄小孩般的“聪明”,楚回舟哑然失笑。
见他笑,冼清尘不由自主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这一扯就没有停下来。一开始在榻底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全然消失,他其实也是很高兴的,楚回舟还能这样与他相坐,两人谈谈过去发生的事情,心平气和。
可笑着笑着,他见苗头不太对,楚回舟怎么笑出眼泪来了呢?看表情也未曾笑得那么夸张,可就是有一行清泪无端落下,冼清尘止了笑。
楚回舟猛喝一口茶,淡然地拂去脸上水渍,眸光盈盈,颊侧也莹莹。
“无事,刚才在榻下有沙子迷了眼。”他淡定道。
“哦。”冼清尘识趣,不追问。
“跟我回听云。”
冼清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瞪大眼睛:“你发什么疯?我去了那里我还有命活吗?”刚刚尘云子说的他没有听见吗?
“不会的。我已是仙尊,我可以替你解释。”楚回舟道。
冼清尘摇头:“不用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解释了那帮人就会同情心发作,原谅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了吗?更何况从前的事,他可以认罪,却不忏悔,不认错。
诚然,这些事他也不愿解释,都是伤疤冤孽。楚回舟想是自己欠考虑,又说:“不解释也行,只要你与我走,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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