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兰扶起阿沅,见他面色惨白,眉头紧锁,手臂上还有一处被火灼伤的痕迹。

又回头看了眼灵堂渐渐熄灭的火光,道:

“证据我已到手,先回医馆吧,阿沅的手臂上的伤需尽快处理。”

方才迈出几步,阿沅脚步忽然踉跄,眉宇间满是痛苦,扶额低声道:“小姐,我头疼。”

“你伤了手臂,应该手臂疼!”周行撇撇嘴,低声嘟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装可怜了!你生怕没人怀疑你是刚才的……”

白芷兰正欲责骂周行,就见阿沅身形一晃,眼神瞬间失去焦距,整个人如同被风吹倒的枯叶一般,软软地向后倒去,竟又昏厥过去。

白芷兰连忙伸手将他扶住,急声唤道:“阿沅!”

……

阿沅陷入了一场悠长的梦境。

梦里,四周黑暗无边,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虚空中,耳畔却隐约传来草原上北风呼啸的声音。

风声中,似有“哒哒”马蹄踏破沉寂,一个低沉沧桑的男声传来:

“此次赴京,切记你的任务。”

“是,父亲。”他听见自己答道。

那声音又道:“还有,找到她,带回来。”

下一个瞬间,耳边传来船舱爆炸的巨响,刺眼的火光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瞬间撕裂了黑暗,照亮了他的识海。

火光映照中,刀光剑影交织,满地的尸体横陈,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有人在混乱中拦在他面前,在被火海吞噬前将他一把推入河中,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走——!”

河水刺骨的寒,黑夜无尽的长。

他抱着一块浮木,在水里漂了很久,久到他忘了自己是谁,要去往何处,仿佛迷失在黑暗与时间的洪流中。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闻到了药香,勉强睁开眼,朦胧中,一名蒙着面纱的青衣女子正搭着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她的手指并不柔软,指腹上有常年处理药材留下的薄茧,却十分温暖,让他想起了雪天取火的松木。

见他醒来,女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终于醒了。”

她发间的银色兰花簪在阳光下闪烁,光芒明亮得令他移不开目光。

他想再多看一眼,却因极度的虚弱再次陷入昏睡。

再次醒来时,一名老者正在喂他服药。

他全身伤痛难耐,动弹不得,声音微弱如蚊蝇:“父亲……疼……”

老者嘿嘿一笑,“我儿子若还活着,可比你年长得多。”

第二日,青衣女子又前来为他上药,温柔地替他处理伤口。临行前,她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凌乱发丝。

他虚弱地开口道:“谢……”

话音未落,院外却传来急促的呼救声:“白姑娘,我二叔不好了!快来救救他!”

青色的身影匆匆离去,他用尽力气伸出手,却也抓不住她的背影。

——原来,她姓白。

他的伤渐渐好了起来,能下床走动了,可对于自己的过去,他却仍一片茫然。

老者拿来一枚玉牌,说是从河里救他时在他身上发现的,问他可识得上面的字。

他望着玉牌,说这是个“沅”字,老者便说:

“那就叫你阿沅吧”。

老者自称姓王,是一名渔夫。

他借住在王渔夫家中,待伤势稍好些,便跟随王渔夫一起打鱼送鱼,总算是有了栖身之地。

然而每日只能吃两顿饭,他常常很饿——他总觉得,一日是该吃三顿的,却被王渔夫骂了,说别学那些有钱人的坏毛病。

一次进城送鱼,途经程氏医馆,他远远便看见了那名青衣女子。

虽只是背影,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她的声音依然清脆悦耳,但措辞却格外严厉,正在斥责一名男子从神棍处买来的“求子仙丹”,险些害了自家妻子的性命。

说罢,她竟拿起扫帚,将那男子赶出了门。

王渔夫指着她对阿沅说道:“那位穿青衣的便是救你的白姑娘,别看她脾气大,心肠可是极好的。”

他自然明白她心肠好,只是不觉得她脾气大。

又一次遇到时,白姑娘没有戴兰花簪,他没见过她的脸,一时竟没有认出她来,不小心凶了她。

岂料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在知道他饿了后,还好心肠地给他做饭。

脾气一点也不大,他想。

——虽然饭很难吃,但这是她的心意。

况且王渔夫说了,不能浪费粮食。

可是吃得他好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他是不是又病了?真的吃不下了……

“要不你别吃了吧?”她道。

他放下筷子,心想:白姑娘心肠真的很好。

可白姑娘的胃口很小,只管他要了半个馒头吃,吃得比王渔夫家的五岁孩童还少。

他本欲将整个馒头都给她,谁料那原本干瘪的馒头到了她手里,竟莫名变得莹润饱满起来,仿佛比先前更加美味。

“剩下半个还我。”

他想吃白姑娘手中的馒头。

接下来的日子美得如梦一般。他被白姑娘收留,成了她的护卫,每天都能吃饱饭,还能见到她的笑容。

如果这是梦,他愿此生永不醒来。

直到那刺眼的火光再次侵入他的梦境,这次,火中之人却变成了白姑娘。

当他不顾一切冲入火海时,白姑娘正堪堪避开一根坠落的横梁,迅速脱下外衣拍散火焰,劈开一条生路朝他奔来。

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只换来她一声厉喝:

“你身上这般干燥,竟也敢闯进来?还不捂着口鼻,是想被烧死还是被熏死?!别傻站着了!快走!”

“快走——!”

两道不同的声音在此刻重叠,两双眼睛里映着相同的火光,燃烧着相同的焦虑。

突然,后脑一阵剧痛袭来,阿沅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浓烟如刀,刺得他呼吸不畅。

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火焰燃烧殆尽,他的灵魂再次坠入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却在炽热的火海中倒下。

…………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药香在鼻间萦绕。

阿沅睁开眼睛,晨光从窗纸缝隙中洒进,照亮了熟悉的陈设。这里正是程式医馆二楼,他的房间。

他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仍回荡着那个低沉的声音:

“此次赴京,切记你的任务。”

我是谁?

我的任务是什么?

是作为近卫护送世子进京吗?

我要找的人又是谁?

这些思索让阿沅感到脑中剧痛,他索性不再深思,穿好衣裳下楼。

医馆尚未开门,白芷兰正坐在柜台前翻阅医书。见阿沅下楼,她抬起头,面带温柔的笑意:

“你醒了?感觉如何?”

“头有点疼。”他如实回答。

“可能是要长脑子了。”她轻笑道。

“……小姐是嫌我笨吗?”

白芷兰掩嘴笑了笑,指着桌上的两碗馄饨面,“快来吃早饭吧,我特意给你加了虾皮。”

当阿沅吃到第二碗时,白芷兰问道:“你打算何时返回北燕?”

阿沅微微一愣,放下勺子,露出几分委屈的神情:“小姐是要赶我走吗?”

白芷兰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按理说,世子的近卫要么是家生仆从,要么是招募后选拔的。但你若是沅江县之人,必是后者。然而,近卫多是从小培养的,北燕虽无你的家人,却也该有些朋友。”

阿沅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等你恢复记忆了,你会想念他们的。”白芷兰轻声道。

“我没恢复。”

“我会帮你的。”白芷兰翻动手中医书,“我外祖母这本手札中记载了,她曾救治过两名因头部受创而失忆的患者,我会照着她的法子为你医治的。”

阿沅低垂着头,闷闷道:“我一定要想起过去吗?那些往事真的如此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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