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骂完这一通,无论是当狗的火气还是被催生的火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在蓬莱宫外书房见到宣王景行之时,他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点笑意让原本以为自己要单独挨骂的景行之略怔了怔,行完礼后,又将盘腿坐在榻上悠闲喝茶的景辰仔细打量了一番,跟着笑道:“陛下的头疾果然大好了吗?”

景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景行之坐下,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温声道:“昨天和今天都没再犯,但愿是大好了吧。三叔应该猜到朕单独留你是为何吧?”

景行之将举到唇边的茶盏放下,无奈道:“您这一开口就叫三叔,那准是有难事,我都不想猜了。”

见他如此,景辰的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少年人的轻快:“若非此事艰难,又怎会劳烦三叔,您能者多劳,就帮帮侄儿吧。”

景行之连连摆手:“您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害怕。是姚州流民作乱的事对吧?您撤了宁启川都尉之职,又把宁嘉屹赶出雍都,这是要收拾宁家了?”

景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景行之这个问题,抬头看了眼窗外,修长的手指轻点在白瓷茶盏上,一下又一下,像是下意识在和着心跳的节奏。

阳光透过银杏树叶洒落下来,在地上印出了斑驳的影子,今日万里无云,景辰心中却升起几分阴霾。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道:“三叔,你还记得父皇驾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景行之的脸色瞬间苍白,跟景辰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景辰见他有些失态,不由得苦笑一声,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茫然和脆弱,下意识换了自称:“父皇不让我动宁家,可宁闻川到底在‘厄渊’做了什么,‘日坠北城,星起厄渊’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厄渊’又是在哪儿,我有生之年总得查出来才行,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景行之的情绪已经收敛,但语气里还是带着紧绷的暗哑:“所以,陛下认为‘厄渊’就在姚州吗?”

景辰再次摇头,眼中浮起迷惘之色:“我不知道,三叔,我也不知道啊……父皇留下遗命让宁闻川去‘厄渊’,可他这两年一直待在雍都哪儿都没去,宁家上下个个老实得像乌龟,唯独这次姚州民变,宁启川一开始竟然没守住!三叔你信吗,将北戎人杀得退避千里的宁启川,竟然败给一帮饭都没吃饱的流民?何况嘉余、庆民两县决堤是在五月二十,姚州流民破城是在五月二十三,短短三天时间,嘉余、庆民的流民不仅赶到了姚州,还成了气候攻破了城门!呵,他们这是拿我当傻子呢!”

景行之长叹一声:“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宁家毕竟树大根深,先帝又有遗命不让动宁家,陛下还是谨慎些为好,今日一口气免了宁启川和宁嘉屹的职,会不会太过冒进了?”

景辰冷笑一声:“朕就是要冒进,不然让他们一直这样当乌龟吗?三叔,这件事关系到父皇驾崩的真相,知情者除了宁闻川便只有你我,朕只能托付给你了,辛苦你暗中往姚州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景行之也不再推辞,点头应下,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有件事恐怕得劳烦陛下……”

景辰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调侃道:“三叔放心,侄儿一定帮你照看好三婶,就算是外面的苍蝇也休想飞进宣王府去。”

景行之被打趣,不免有些赧然,轻咳一声才道:“岁洵身体不好,见不了外人,这事儿您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怕有人趁我不在打扰她,所以,所以就有劳陛下了。”

景辰摆手:“可别跟朕客气了,姚州的事还要有劳三叔呢。”

岁洵是宣王侧妃,因其生于乡野又体弱多病,当初隆庆帝便不同意景行之娶她为妻,奈何景行之一往情深,硬是在蓬莱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最终逼得隆庆帝松口,将岁洵纳为侧妃,这些年来景行之也坚持不肯娶正妃,一心一意守着岁洵。

景辰跟景行之虽是叔侄,年纪却只相差八岁,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与其说是叔侄,实则更像兄弟,更是至交好友,景行之这些事景辰自然清楚,故而才称岁洵为“三婶”。

商定了姚州之事,景辰又留景行之下了盘棋,两人交情本就好,加上景辰头疾痊愈,憋了几个月的话没处说,难免拉着景行之多聊了会儿,这一聊就聊到午时,叔侄俩再一起用个午膳,整个蓬莱宫都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氛围。

可惜这般温馨的亲友相聚场景,落在想参与却被拒之门外的许美人眼中,就怎么看怎么扎眼了。

没错,许美人又来了。

这次金内侍都懒得再替她传话,直接将人劝走:“陛下正跟宣王殿下商谈正事,恐怕无暇见许美人,您改日再来吧。”

许美人目光深深地望了蓬莱宫一眼,转身离开。

*

蓬莱宫与长夏宫相距甚远,许美人的品级又太低,没资格在宫中用轿辇,这几天都是顶着烈日徒步往返于两宫之间,如此辛苦也便罢了,还次次无功而返,许美人没说什么,但她的贴身宫女银霜却很是替自家主子不平。

待走远了些,银霜便忍不住抱怨道:“这金内侍实在欺人太甚,之前见咱们美人得了皇上赏赐便舔着脸说尽好话,如今翻脸不认人,竟是连通传递话的分内之事也敢推脱了!”

许美人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根本没将银霜的抱怨听进去,她一路神游天外回到长夏宫,刚好遇见替奚萦取药回来的孙胡。

孙胡恭恭敬敬行了礼就准备离开,却被许美人叫住了。

“孙公公,沈姐姐今日可还好?我想去看看她,不知方便与否?”

孙胡已经习惯了这位许美人的热络,虽然奚萦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见,但他却不敢替自家司主做主,于是恭声答道:“奴才这就去问问我家娘娘,还请许美人稍等片刻。”

许美人笑着点点头,跟着孙胡一起去往长夏宫正殿。

奚萦这时刚起,听孙胡说许美人又来了,她本是不想见的,但这许美人吧,还真是宫里难得一见的活络人,不像蓬莱宫和长夏宫这两个真假病秧子和储秀宫的透明才人,她天天顶着暑热东奔西走,说不定路上就遇见点奇奇怪怪的事呢。

这样一想,奚萦立马就有兴致见许美人了,装病着实挺麻烦,于是她今天改装病情大好,亲自去正殿会客。

许美人依然美得明媚张扬,见了奚萦更是笑得极热情:“呀,沈姐姐竟能下床走动了,这是大好了吗?妹妹真是替姐姐高兴啊!”

这热情中透着点虚假的语气,恰到好处的灿烂笑容,看上去似乎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奚萦却总觉得今天的许美人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细微的感觉。

奚萦略顿了顿,很快也笑道:“托许妹妹的福,今日确实好了不少。妹妹快请坐吧,孙胡,去给许美人沏一杯白牡丹来,用我带进宫的新茶,放在多宝架第三层的陶瓷罐子里。”

多宝架第三层的罐子里放的可不是普通茶叶,而是奚萦从无损阁的封狐狸那儿顺来的瑶台仙芝,名字虽浮夸了点,但的确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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