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岐北白祸
“……监天令共有三种。”
白惜光的竹竿在前方轻点,不急不缓地开口:“其一,是有人愿意悬赏挂令,所获赏金,司中会十里抽三;其二,是各地州郡府衙有难解之事,需要能人异士相助;其三,是司中自有成命,消解邪祟、破除天灾。”
他的声音稳而沉,像是沉入深潭中的粗粝巨石,落入人耳时有种不容抗拒的厚重力量,让人不自觉便会去倾耳细听。见生自然也是如此,他跟在瞎子身后,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记入脑海之中。
午后阳光略显炽烈,洒在瞎子身上却激不起任何暖意,见生看着他自如避开经过的行人马车,却在遇到一块大石块时顿了顿,用竹竿轻点之后,才绕过走开。
这是个很奇怪的瞎子,能“看到”活着的东西,却难以避开真正的死物。
而且,十年过去,他依然面貌如旧,可见也是修士,之前沈莫鱼说过他是来自大昭寺,难道他是和尚不成,可和尚为何又会蓄发?他如今已是河东道记相,本领应该高强,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沈莫鱼的一份礼物就愿意照拂自己。
石太岁……又是什么?
也许是他看过来的目光太过直接,白惜光停下脚步:“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生收了思绪,坦然道:“不明白的地方太多,我先慢慢摸索,后面若是还有疑惑,再向白公子请教。 ”
跟着瞎子是沈莫鱼的安排,信人则不疑,既已决定,他就不会多问,谨听对方安排就是。
白惜光微一颔首,竹竿刚要落下,忽然脸色一凝,手中竹竿猛地改变方向,向地上一处刺去,
“嘶——”
极其轻微的一声尖啸响起,紧接着戛然而止。见生看过去,地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可是尖啸的残声才刚刚响过耳边。
白惜光道:“你有仇家?”
见生:“……啊?”
白惜光:“有人驱使邪祟跟着你。”
他说完,继续向前走去,见生懵然地赶紧跟上,仇家,谁会将自己当做仇家?
难道是祁非时?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见生压了下去。不会,已经十年过去,他定然以为自己是死了,而且如今他节节高升、又入了顶级的宗门,自己对他连蝼蚁都不如,怎么可能会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来找自己?
“你先去接一个随州府衙征召的黄字令。”白惜光走到一扇气派大门前,朱红牌匾上“太守府”三个洒金大字在艳阳下熠熠生光。
站班皂吏上前:“来者何人?”
白惜光递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铁令牌,三只没有眼睑的眼睛雕琢其上,扭曲着盘绕成一簇,象是绽开了一朵怪异的花:“监天司办事,求见随州太守。”
府衙众人不敢怠慢,很快有一名中年文士带着府兵上前,连连拱手道:“不知记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在下是随州太守府主簿功曹郑光,两位请随我来。”
眼见两人被迎进府中,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蓦地隆起一个浅浅的凸起,乍看像是不小心点在地上的墨水,浓稠的一团,快速扭动几下,虫子般快速从地上盘行而过,自各种阴影、狭缝间穿行,接着汇入一人的影子中。
曲烛半蹲在名叫随六的长目面前,身后连星小阵上的字迹在灼灼日光下模糊成一团,只能看到巨大“九”字长长一笔,正延伸到他的身后。
“哦……原来他刚刚便是问了这些。”
曲烛的手指抚过下巴,笑着说,他生得浓眉大眼,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稚气,唇角上扬时,牵动酒窝浅浅漾在脸颊上,十分讨喜。
长目道:“不错。”
曲烛起身,忽然定眸,仿佛在倾听什么,过了一会,他的目光转向太守府所在的方向。
“监天司?”他笑起来,“正巧,我也是。”
他快步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传音符来,这种符纸施加了十方阁的独门咒术,可以千里传音,互通信息,功效神奇,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但对于曲家子弟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他将符纸贴在唇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的言语却满含关切和笑意:“五哥,你们一路可好?北地崎岖,到了记得给我报一声平安。”
符纸一闪、再一闪,无人应答。
曲烛不以为意,从佩囊中拿出一个护腕来,套在缠绕着黑色细绳的左腕上,仔仔细细戴好,直到将那若隐若现的黑绳挡得严严实实,才又拿出一个木牌挂在腰间,木牌上面一只眼睛半睁半闭,旁边写着一个小小古体的“庚”字。他满意地拍拍衣袖,向太守府的方向走去。
曲之熙看到了传音符的闪动,却没有应答,也无法应答。
他从未曾想过岐北道竟成了如今的模样。
幼时曾随族中长辈来过岐北,那时只见千里冰封、万里皑皑,云和积雪苍山晚,烟伴残阳绿树昏,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剑南道的霜寒气象,别有一番美感。如今身处其中,却只见乱云低薄暮,狂雪舞回风,整个天地都被暴戾的风雪搅成一团,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日月光照不至,北风号怒天上来,大如铺席的雪花被裹挟其中,片片向飞梭砸来。
小小的飞梭狼狈穿行其中,左闪右避,风似飞刀、雪如弹丸,铺天盖地、无从闪躲。曲之熙和曲之琼两兄妹在飞梭内舱翻滚成一团,眼睁睁看着飞梭上的防御法阵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曲之琼咬牙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曲烛又是赁的什么破烂飞梭,连一场风雪都顶不住,如此下去,咱们怎么去南华,还是赶紧回去,换人来罢!”
曲之熙紧紧抓住飞梭舱门,勉强探了一只眼睛出去,即使是加了好几层防护法阵,他依然觉得严寒逼人到了刺骨的地步,面前景色就像是远古的神邸用狂乱的笔触在天地间画出了无数纷杂的线条,惨白的雪幕之外惟剩暗黑的虚无。
大地茫茫,空无一物,如此残暴的酷寒之下,有什么能够生存?
他知道自从十二都天阵出了问题,天灾便频频发生,曲家能有今日殊荣,全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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