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怀又回到了那座祭坛前。

她现在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既不要她的命,又让她无可奈何,难道这岛上的另一个蜃母是在耍她玩吗?

还是说这个祭坛是什么传送点?靠水井之类的东西才能实现传送?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远远就听见戚家灵堂不知为何又闹出了大动静,她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群小姑娘们正在死死地趴在一副似乎是刚出土的棺材前。

其中有几个熟悉面孔她见过,是虞晚荷的侍女。

卫绮怀再望向那个正在对她们呼喝的男人。

这人竟是戚子炀的下属。

只见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都给我把她们拉开,不过是叫仵作勘验一下而已!一个两个地都在这哭天喊地作什么?”

“夫人下葬多日,你等现如今却才想起来验尸,究竟是何道理?!”为首的侍女泪痕满面,却厉声质问道,“宗主若当真看重夫人,还是还她一个清净罢!”

卫绮怀思忖一番,琢磨着这应该是戚子炀在儿子和兄弟两度毒发身亡之后,终于想起了第一个中毒而死的虞晚荷,才在这时候叫仵作开棺验尸。

病急乱投医,实在荒谬。

“让他们验吧。”一个清凉的少女声音在门前响起。“我想知道,他们还能验出什么。”

是虞涵。

“小姐!”侍女们齐齐叫道,却在看了她神色之后纷纷闭嘴,仿佛是知道她们也拗不过她一个人,只好含泪退下了。

虞涵走了进来,环顾一周,显然也看见了卫绮怀,但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掠而过,依然不动声色。

戚子扬的下属对这位不受宠的小姐马马虎虎行了一个礼:“卑职僭越,多谢小姐体谅。”

“当初不是验过了么。母亲是因为她服下了她自制的眠梦散而死。”虞涵问,“你们还想验出什么?”

卫绮怀也想起来了。

对,当初虞晚荷服毒自尽,已经受过仵作勘验了。

难道当时仵作没能尽力?

虞涵对面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宗主命令,卑职不得不从。”

他对着带来的人招招手:“将棺材带走。”

闹哄哄的众人一走,偌大的灵堂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虞涵走到卫绮怀面前,仰头看她,似乎并不惊喜,也并不失望:“玉佩,没找到吗?”

卫绮怀垂眸:“……对不住。”

“拿不到也没甚么关系。”虞涵点起熏香,面上无悲无喜,只缓声道,“只是你一去不回,我还以为,我害死你了呢。”

卫绮怀神色古怪起来:“我一去不回?我去了几日?”

“当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么?”意识到她的古怪,虞涵罕见地皱起眉尖儿,专注地睨着她,似乎琢磨了一会儿这其中的玄机,琢磨不通,才轻声道,“你离开了有十多日了。”

这、这不是快到戚家最后的灭门日了吗?!

卫绮怀忙道:“最近你家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

虞涵的眼睛注视着她:“这也是戚泫告诉过你的吗?”

“是。”卫绮怀道,“他说有闹鬼,还有海啸。”

“……不错,因为这些乱象,那些人病得病,死得死,家主疑是今年纳神出了岔子。奈何他再如何竭力挽回,岛上的人也已经走了一多半了。”明明是自己家中的祸患,虞涵说起来却仿若置身事外。

“现如今他竟然掘坟开棺,重新勘验你母亲的尸首,真是昏了头了。”卫绮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忽然很想安慰一下她,“别害怕。”

“我不害怕。”虞涵坐在她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神色平静,慢吞吞地回答,“死的又不是我。”

这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

好吧,看上去,小朋友好像真的不害怕什么。

卫绮怀哭笑不得——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虞涵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青烟袅袅的香炉,突发奇想:“你要吃些香火吗?”

“……我不是鬼。”卫绮怀无奈,“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人啊。”

“你既是人,为何却像神仙那般来去无踪呢?”

“因为这座岛上有别的东西作怪,”卫绮怀想了想,说,“它把我送过来又送回去,由不得我。”

“它为何送你来此?”

“不知道。看上去没恶意,应该……是要救人吧?”

虞涵想了想,又问:“你之前见过我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确实在戚泫的幻境里见过。

“过去你应当是见过我的罢?那天我同你说话之时,你并不警惕我,也没有厌烦我。”虞涵说。

“你是一个小朋友,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小朋友害怕大人的么?”卫绮怀不由失笑,觉得她有时候表现得神神秘秘、不像个寻常少女,有时候却又能表现出这个年纪喜欢胡思乱想的孩子气,“况且,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警惕你,又为什么要厌烦你呢?”

“我的亲生弟弟尚能对我恶语相向、恨之入骨。”虞涵不能理解她的反问,“而你我萍水相逢,你却毫无缘由地施以援手,不古怪吗。”

卫绮怀感到不可思议:“可你只是一个小朋友啊!”

小朋友本人歪着脑袋看她,不予苟同。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卫绮怀见黄昏已至,到了晚膳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是陪够了,才道:“你先吃饭,我去看望几个人。”

“你还有别的故人在此?”

故人,这话说得有几分庄重。卫绮怀不自觉地笑道:“是,先前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

“你竟然还会回来。”吕纾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正在盘着她手里的那串珊瑚珠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卫绮怀,“先前说走就走,一句话也不留,看来做神仙当真痛快。”

怎么她也是这句话。

卫绮怀苦笑一声,先是解释了自己先前的经历,又是好声赔罪了一会儿,才道:“近来岛上出了些乱子吧?你可还好?”

“我的境况倒是一如既往,左不过是百无聊赖,消磨时日,无甚可说的。”吕纾只是看着她,黛眉微锁,似是也被这些事情所挂怀,但口气轻松,看向她时依然是如初见一般满心好奇的目光。

卫绮怀觉得自己像是她望向远方的一扇窗子。

然而,一想到这个比喻,卫绮怀就注意到这屋中通往庭院的门窗都一反常态地半掩着,中间还摆了架屏风,再无新鲜而热闹的浓绿流淌进来,她起了疑,走过去出门一看,才发现庭院前的花草都已经衰败了许多,绿得死气沉沉,无怪乎吕纾不愿看它们。

仔细再想,路上见过的那些草木……

她当时运起轻功走得飞快,目不旁视,并未来得及留心它们,却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似乎,苍老了许多?

“你也发现了?”吕纾走到她身边,轻轻叹息,“十天前就这样了,任我怎么打理也救不回来。果真是因为鬼怪作祟吗?”

“不依四时、不合常理的草木枯荣,其背后大多有三种可能。”卫绮怀说,“其一,此地暗藏灵器,深居地脉之中,灵器动摇,则地脉动摇,地脉动摇,则草木生机不稳。”

吕纾想起了那个传说:“灵器是何物,莫不是蜃母之宝?”

“非也。虽然都是千载难逢的宝物,但灵器大多是外物,被人暗藏或镇压于此。”卫绮怀说,“蜃母则是天生地养的妖异。它生于此,长于此,与此处地脉可以融为一体,如何动摇地脉?”

她想了想,又道:“但你说过,传闻中那位神女以秘法藏起了蜃母的遗骨,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其进行别的处理——好好的遗骨被一分为二成蜃骨与内丹,倒也不是没有被异化为外物的可能。”

“说得有理,其二呢?”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卫绮怀说,“此地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妖异,妖异出生便要掠夺地脉中的灵力,这些草木无可避免地受它影响。”

“其三?”

“有鬼作怪,”卫绮怀说,“或者,有人装神弄鬼。”

吕纾微微拧眉,有些苦恼地陷入了思索:

“妖异……听小姑娘们说,先前神使捡回来的那个男人是妖,莫不是他?”说到此处她神色忽的一惊,似是想起来什么紧急事情,“对了,你可去见过你那小师妹了?”

“长欢?尚未。”卫绮怀先来看她自然是因为吕纾一来被禁足,二来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妇人,相比之下,任长欢就更有自保能力,还有女主光环护体——总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可是吕纾脸上却有几分急色:“我还以为你已经见过她了。你不知道吗,近来岛上灾事频仍,老家主病中昏聩,竟不由分说地将她指为祸乱之首,将她下狱,不日便要处决了!”

卫绮怀问清了大体位置,便匆匆赶去。

戚家私狱建在地下,她连着跟踪了许多个戚子炀的属下,才终于跟到了一个看管任长欢的。

卫绮怀跟着那人一路潜行,发现了小师妹的身影。

她缩在暗室的角落里,看上去单薄而伶仃。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状态并没有很糟糕,衣裳还算整洁,鬓发也没怎么乱,甚至灵剑还留在身后。

不过紧接着,卫绮怀就眼尖地发现这把剑的娟秀剑身之上,并无灵光流转。

有什么东西封住了她的灵力。

任长欢睡得正熟,卫绮怀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她醒来。

然而她没有睡太久,只翻了个身,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就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卫绮怀的那一刻,她猛地打起了精神,险些叫出声来:

“师姐……师姐?你又回来了?”

“当然是我。”卫绮怀为了安抚她,又把先前经历寥寥几句说了一遍,见她眼中惊惶神色渐渐消失,才步入正题,“长欢,你的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不察,中了小人圈套。”任长欢把额头前的乱发打理好,惭愧道,“是毒,不过应当不会危及性命。”

卫绮怀猜测这估计是什么软筋散化功散之类的对付寻常修士、使其灵力阻滞的江湖毒.药。

对于戚烈父子那点儿阴谋诡计,卫绮怀懒得多想,至于任长欢是如何中的计,她也不打算多问——依小师妹的性子,应该已经内疚反思了自己无数次了,多嘴多舌,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事已至此,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出去,于是卫绮怀道:“他们何时开始?”

任长欢:“处决么?后日午时。”

卫绮怀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头。

任长欢看着她,似乎很想伸出手来摸一摸自己这位大师姐未展的眉峰。

她忽然不想看见对方这幅神情。

于是她轻声开口:“师姐不问我是如何被他们捉拿下狱的吗?”

“还能如何?近来岛上怪事频出,戚家人找不到罪魁祸首,自然需要找一个背黑锅的。捉拿你不过是看你孤身一人,又涉世未深,既好拿捏、又好栽赃就是了。”卫绮怀并不奇怪,“他们既能够轻易给你冠以神女的名头,自然也能轻易将你推入地狱,这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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