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严重升级,这下曾祭酒不得不使出大招——叫家长。

余百山家人来得很快,是个穿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余百山管他叫叔父。余叔父听完事情经过,勃然大怒,“此事必定是这两小子的错,曾祭酒你还在等什么,逐出二人,不然此事我余家绝不善罢甘休。”

躺在榻上脑袋裹了满身药、余惊未定的余百山不能再赞同地点头。

“还有这个敢打我侄子的毛头小子,你是谁家的,除了开除,余家定要你家也身败名裂!”

他指着石信升,恶狠狠道。叔侄二人倒是如出一辙的狂妄口气。

石信升淡淡道:“家父官从三品,御史大夫石狄。”

余叔父的表情像被扼住脖子的公鸡,顿时气势弱了三分,三品,还是闻风告状的御史......他又挺直了腰杆,商量的语气,“御史大夫家的儿子也不能随意打人,余家何等世族,不赔礼道歉此事不会罢休。”

“况且,他二人一面之词,说是我侄子打的你便相信?未免太过偏私。没有人证,各执一词,祭酒大人可得看看我侄子的伤,破相头晕,没个三五个月如何下床。我要求至少这二人必须开除。”

态度转变之快,单天籁简直想冷笑。

石狄和周沉是一同到的。他两人气势非凡,还穿着官袍,显然是临时从府衙中赶来。进来后余叔父显然慌乱了一下,埋怨地看了侄子一眼,像是在问他怎么挑了这么硬的柿子捏。

周沉面如沉水,看不出喜怒,比单天籁印象中更威严了些。

“此事既然从周浮开始,便我先询问两句罢。”

石狄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沉问:“余百山,你否认周浮说的话,那么是他先挑衅的你吗?”

余百山含糊说是。

周沉:“这说不通,周浮第一日来国子监,他为何要闹出事端?再者,你们书斋地上散落着周浮被撕碎的作业,证物在此,如果是他主动挑衅,又为何要撕碎自己的作业。”

余百山没想到周沉还先去了书斋,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余叔父强词夺理:“谁知道不是这小子自导自演,就为了扮可怜?况且书斋里的学生都说了,不知道谁先动手的。”

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已经有数——基本上就是余百山先动的手。小兔崽子在家闹个天翻地覆就算了,到国子监还敢肆意妄为。

没有办法了,只要余百山闭口不认,揪着说不清、证不明这个点总归能含糊过去。

费清和忽然抱着一叠书册进来,放在曾祭酒桌上。

曾祭酒皱眉,“此处正在处理要事,还不快退出去。”

单天籁看见他出现,也是讶然。

费清和整整齐齐放好书册,不咸不淡道:“学生就是为此事而来。”

曾祭酒立马精神,“你知道什么内情吗,快说。”

费清和道:“书斋起纷争之时,学生恰好路过。亲眼见到是这位榻上的学生先动的手。”

余百山脸唰地一下白了。

余叔父语含威胁:“你是哪斋的学子?不好好潜心读书,怎么会路过他们学斋。莫不是为了攀附权贵,来做假证吧。”

费清和面对周皇后都能做到不卑不亢,怎么会怕他一个没什么官职的人,“学生费清和,今朝举人,因此能在国子监帮忙打下手——并不在此读书。家父兵部尚书——无需攀附权贵。”

余叔父的脸也唰地一下白了。

费清和见状,和曾祭酒颔首,“学生说完了。”

曾祭酒捋须,“看来事情水落石出,余百山蓄意挑衅在先......”

余叔父忽然抱着余百山的头喊,假意拭泪,“我可怜的侄儿啊,你被人打成这样,叔父还不能为你讨回公道。哪怕是你年少冲动,意气用事了,难道你的伤就这样算了吗?吵架的人不是他,石御史的儿子凭什么打你啊?叔父对不起你......”

含沙射影在指责石信升无端打人,石狄脑门青筋一跳。

单天籁知道石信升虽是因为他和周浮而出手的,但的确是石信升冲动了,就这样递了个把柄给对方,他正要开口,周沉突然沉气一喊,在场人皆是身体一震。

“好!既然余家认为自己无错,那我们便无需在这里浪费时间。周浮与友无端遭受毒打、石信升为朋友出头却遭你侄子威胁,干脆去闻天府击鼓,请府尹分辨真相。”

他甩袖站前,掷地有声,步步前进把余叔父逼到角落里,“费举人仗义执言,想必不会拒绝上堂,我弟弟的作业在此,人证物证俱全。费举人愿意说话,那满书斋的学生也总有一两个心怀热血,能够复述事情发生经过——事情孰对孰错,你心中当真没数吗?石家小儿见友受伤,年少冲动,意气用事......是这句话吧,余家叔父,你真觉得自己能讨得了好吗?余族长知道了,会高兴吗?”

余叔父膝盖一软,整个人滑了下去。

他是余家比较游手好闲的一个,混不吝惯了,一旦真闹官司却是不敢的,尤其畏惧他爹,也就是余家族长。

余叔父权衡了一下,护不住侄子和闹官司相较,还是前者能承受些......

余叔父眼神一乱,周沉便知道他服软了。周沉缓声道:“若不然,便还是听曾祭酒如何处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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