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休眠月2

赫托给她的火焰里，有着一丝他的意识，莉莉娅翻转手心把它召唤出来，盯着火焰问：“你过得还好吗？”

火焰说：“好吗！好吗！”

莉莉娅：“……”

声音倒的确是赫托的声音，但是和本人的嗓子比起来，多了点呆呆的机械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莉莉娅又耐心说：“他把你留给我，让你陪我说话，你说吧。”

火焰道：“说话，说话。”

确定了，不怎么聪明。莉莉娅一只手托着下巴，捧着火苗看了很久，说：“你给我唱首歌吧。”

火焰：“啦啦啦啦~啦啦啦~”

虽然没有歌词，但它确实唱出了曲调，莉莉娅没听过什么曲子，所以不觉得难听，认真地把这首歌听完。

她不说停，火苗似乎就不会停下，它的歌声持续了半小时，忽然呼啦一下抖动火焰，咳嗽起来，边抖动边迸出几枚火星。

莉莉娅纳闷：“怎么了？”

火焰说：“累了。”

一簇火苗居然还会累。这里面所谓的意识，像是一个不太灵光的复制体，莉莉娅想了想，对它也没有多少要求，索性让它自己在手心里燃烧。

她托着下巴看它，心里腾起一些难言的感觉。

上次思念一个人，还是很久很久之前思念母亲和父亲，那以后她从来没有思念过一个人。她都已经忘了这种感受。

-

赫托盘腿坐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

这里上下左右都是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他早从父亲那里听过休眠月的流程，入梦境后就会正式进入考验，所以赫托也没有着急，他百无聊赖在原地坐了很久，等梦境空间差不多稳定下来，四周的黑暗没有再出现抖动，才起身往前走。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尽头，走了很久很久，赫托对时间的流逝很敏感，他警觉到现在恐怕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里还是一片漆黑，好像永远也走不完。

这时他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个空灵悠扬的女声，温和地问：“你的珍宝带来了吗？”

赫托有些警觉，他不知道这里怎么会出现女性的声音，还是陌生的那种，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

但是他又觉得有点耳熟。

他说：“我抓来了，在我的巢穴里。”

“是吗，”那个女声说，“做得很好，她是你度过休眠月的重要助力，现在由我来检查你的珍宝。”

赫托并不意外，休眠月对龙族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些没能长大的龙大多都是卡在这里而夭折的。龙族度过休眠月，除了要经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环，就是他们从人间带来的珍宝。从人间掳来公主就是为了度过自己的休眠月。珍宝能够大幅度提升通过考验的成功率，自从人类与魔龙签订契约、进献公主以来，掳走公主的魔龙无一例外全部通过了休眠月。

这之后，龙会变成人形送回公主。作为世间最强生物，它们的蜕变期成功后，魔力会辐射整个世间，人们会逐渐忘记龙的模样，于是莫名其妙传出了勇士打败恶龙送回公主的事情。并且时过境迁，人们甚至会逐渐忘记自己见过一头真正的龙，它们成了皇室典籍里的传说、故事里的绘本、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道具。

赫托警惕地问：“你要怎么检查她？”他思索着这个声音要对莉莉娅做什么，然后就听见女声道：“检查通过。你可以继续往前了。”

她又笑着说：“不用担心，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赫托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皱眉，忽然想到这个声音像谁了。

对啊，不是挺像莉莉娅的吗？

但是要更加年长和有威严，像是她长大之后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父亲好像是有提过——休眠月的梦境会有引导者，这个声音一般是自己信赖的长辈。

他怎么会听到她？

赫托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因为他刚才想到莉莉娅在干什么。因为一直走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太无聊了，想到莉莉娅，他想，她现在应该不至于感到无聊，才过去几天而已。

他继续往前走，在黑暗中看见一副镣铐，空中那个声音说：“没有度过考验的龙终生都被困在这座山峰，龙族的生命遵循传统，在每个时期，只会有一条龙活在世间，当新生命出现，旧时代的龙就会在它出生前老去，直至死亡完成接力，不能见面。比如说，你就从未见过你的父亲，在这里，你可以进入他的回忆。经历考验以后，你可以获得短暂的自由，为了这一点，你要在考验中证明你的力量。”

她接着道：“考验不通过，力量将被收回，你会死去。你要经历重塑，重塑肉身，将血肉磨碎重组，重塑魔法，将魔力抽空重新注入，重塑意识，将你的情感剥离，再次灌入。你能度过这些，证明你有资格拥有它们。”

她说了一大堆，赫托有点无聊，低头盯着黑暗的地面，终于等她说完，他走过去，在黑暗中捡起镣铐，把镣铐戴在脚踝和手腕上。

他躺在黑暗之中，感到那些镣铐渐渐绷紧了，牢牢禁锢住他的身体。接着他感觉皮肉被剥开，一层又一层，好像它们自己在往下脱落，碎成屑状。在这个过程中，魔力被抽空，赫托感觉体内那些汹涌的能量正在抽离身体，使得他一阵阵眩晕，无法动一根手指。

原来就这点程度？他想。

龙的出生本来就伴随极大的疼痛，为了获得身体和魔力，它们出生起就要活在痛苦之中。高温的皮肤和坚硬鳞甲并非天生就能得到，必须经过淬炼，刚出生的虚弱幼龙会因为寒冷，搜集石头中的魔力——那些在岩石中隐隐流淌的红，然后将它们浇在皮肤上。

除此之外还有魔法天赋的淬炼，有些幼龙天赋不够，吞噬不到足够的魔力，会剥开肚子将石头塞进去。但弱者最终都会死去。

在一只龙死去不久，这里会孕育另一只龙。

也有主动孕育后代的龙，比如他的父亲。

赫托觉得，此时此刻的难受程度也只是比出生时重了一些，但还在可以的范围内。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那些痛，觉得自己像一具瘫在这里的尸体。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结束，赫托动了动手指。

他身上全是汗水，衣服浸得湿透，赫托用魔力把自己弄干，结果发现魔力不起作用。他只好继续往前走。

他又走了很长时间，脚下的黑暗变得有些潮湿，渐渐泛起水光，他看见前面的黑暗水面上停着一只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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