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兰单薄的身影立在瑟瑟秋风中,虽显清瘦,却挺拔如松,眉宇间透出几分坚毅。
刘清岚见她到来,急忙起身迎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白姐姐,你可算醒了,身子好些了吗?”
白芷兰微微一笑,“已无大碍。”随即转身向主座之人欠身施礼:
“臣女白芷兰,新任大理寺司直,见过钱大人。”
钱寺丞在听闻她的身份后,露出几分惊讶:“原来是刚破了京中连环案的白司直,久仰,快请坐。”
他又疑惑道:“适才听卢大人说,有位小娘子病重昏迷在楼上歇息,莫非便是白司直?可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周行也讶然道:“对啊,二楼下来只一条路,便是走这经过正厅的楼梯,可咱们一直在此,怎么没见到你下楼?”
苏见山大声问:“莫非白司直也会轻功?”
“大人,臣女不会半点武艺。只不过还有另一条路,可以从从二楼到达一楼。”
白芷兰抬手指向东侧,“二楼东侧尽头与厨房屋顶仅隔两尺,翻过栏杆,便可轻松跃上对面屋顶,再从天窗钻入,循扶梯而下,便可悄然抵达一楼,不惊动厅中之人。”
言罢,见众人神色各异,她继续道:“此法并不需武功,我等皆可做到。因此,二楼的宾客虽未被小厮瞧见下楼,却并不能排除嫌疑。”
钱寺丞恍然,沉思片刻又道:“此法虽能避开正厅下楼,可由东侧去西侧世子厢房,仍需经过正厅,如何不被发现?”
周行附和道:“没错,只有这一条路,除非轻功过人,从屋后的水面飞渡。”
白芷兰轻笑道:“确实可走水路,且无需轻功。”她转身道:“诸位请随我来。”
她引着众人至厨房深处,推开后门,门外便是潺潺溪流。她指着门边一只洗衣的大木盆,道:
“只需将此木盆置于溪中,人坐在盆里,就可以漂浮在水面上,像乘船一般。再以木勺为桨,便可从厨房‘划船’至世子房间窗外,再翻窗进屋即可。”
她伸手一指木盆侧边,“诸位请看,盆侧与底部色泽加深,且隐有淤泥腥气,应当是不久前有人用它渡溪。”
接着她走至灶台,取出两只长柄大木勺,道:“勺柄上亦有浅浅泥痕,当是用作船桨时所致。”
此言一出,众人皆脸色大变,议论纷纷。
黄韶文蹙眉道:“按白司直所言,水路可轻易通世子房外,那便谁都能潜入了?”
白芷兰颔首:“正是。”
黄韶文接着问:“可世子武功盖世,若无武艺,就算潜入屋内,又如何能下手?”
“好问题。”白芷兰粲然一笑,自袖中掏出一块云片糕,道:
“臣女方才之所以晕倒,并非身体不适,而是误食了本该送去华威房中的糕点。这盘云片糕中被下了迷药,想必是凶手欲先使华威昏迷,再趁其毫无还手之力时行凶。”
她顿了顿,正色道:“此糕虽被臣女误食,但凶手未必不会另寻机会,再次将药下于别处,直至华威中招昏迷。”
白芷兰看向黄韶文,缓缓道:“黄大人,适才我在厅外听闻,您回屋拿了棋盘去敲门时,华威未曾应声,而丫鬟却言他就在屋内。或许那时,华威便已服下迷药。”
郑凝寒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都有嫌疑?”
“没错,尤其是那些去过厨房和华威房间,有机会下药之人,更加可疑。”白芷兰稍作沉吟,又道:“想来迷药应是下在食物或酒水之中。”
此时,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郑凝。
郑凝厉声道:“就因为我去过华威的房间和厨房,你们便怀疑我?若我真要杀他,有机会下药,早就下毒了,何必费力下什么迷药!”
钱寺丞连连点头,“是啊,若凶手有心致华威于死地,直接下毒岂不更省事?”
白芷兰微蹙眉头,坦白道:“其实这点我也没想通。”她提议道:“或许到华威房内再查验一番,能找到答案。”
众人呼啦啦地涌向华威房间,却被白芷兰拦在门外。
“诸位皆为涉案嫌犯,怎能轻易踏入现场?我与钱大人进去探查即可。”
周行朝她挤眉弄眼:“我们不进也行,但得开着门,让我等亲眼见识大理寺新任女司直是如何破案的!”
白芷兰深吸一口气,朝他翻个白眼,故作无奈地回答:“那好吧。”其实,她倒是也想借机观察众人的反应。
一进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各种怪异的气息,纷乱交织。白芷兰闭眼细嗅,企图理清其中的异味,眉头不觉紧锁。片刻后,她睁眼,目光直落到屋内正中的八仙桌上。
桌上摆着一壶茶、一壶酒,旁边一盘仅剩两块的糕点。
白芷兰醒来时兰花银簪便不知所踪了,因赴宴又并未携带银针,此刻只得借来刘清岚的银簪,分别试探茶酒与糕点,见簪子并无变黑之象。
钱寺丞问道:“由此可见,这些吃食并未下毒吧?”
白芷兰却道:“这只可证明没有下砒霜,又许多毒药银簪是试不出来的,迷药更是无效。”
她转头对护卫道:“劳烦去厨房抓四只耗子来。”
钱寺丞疑惑:“白司直此举何意?”
“试毒。”
趁护卫去抓鼠之际,白芷兰打量房中情形,见椅凳翻倒,地上茶壶碎片四散,似有打斗迹象。衣柜抽屉大开,仿佛被盗贼翻找过。
她忙问道:“此屋是原貌如此?还是后来搜查时被动过?”
卢霖杉道:“我与钱寺丞进屋调查时便是如此,之后护卫把守,无人进出。护卫前来寻找世子的发冠与腰带,也是极为谨慎的。”
白芷兰摸了摸下巴,道:“如此看来,倒真像是贼人潜入,与世子搏斗后杀人,再翻找财物。”
“本来就是!”周行撇嘴道:“这一看就是盗宝杀人,白司直你何必非要怀疑我们?”
苏见山也举手高声附和:“我也看着像是盗宝杀人,郑小娘子不也丢了东西吗?”又因动作太大牵动手上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白芷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捻起桌上的茶杯,道:“这茶具乃汝窑青瓷,颇为贵重,盗宝贼岂会如此不识货,连这等好物也不拿走?”
周行忙凑上前看,激动道:“确是汝窑青瓷,长公主府中尽是此物。”
白芷兰冷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她将闯入的周行推回门外,踢了一脚,又走至梳妆台前,从凌乱的抽屉里取出一枚金戒,道:“如此华贵的金戒,贼人为何未取?”
众人默不作声,钱寺丞点头讪讪道:“若是以窃取财物为生的盗宝贼,确实也太不仔细了。”
白芷兰走至床边,血腥气愈加浓烈,她强忍住胃中翻涌,捂着鼻子扯开华威的衣领。
致命伤处,一只玉簪深深刺入脖颈,血迹早已干涸。
她细细查看,隐约见颈侧几道抓痕,被血污遮蔽,不甚清晰。再一瞥枕头上方,发现一片较深的血迹,应当是干涸得更早,或许在颈部出血之前已流。
她唤来钱寺丞帮忙,将华威的尸体翻转,露出他的后背和后脑。白芷兰拨开后脑的头发,目光一凝:“这是……茶壶碎片?”
她取出那枚深嵌在后脑的青瓷碎片,与地上摔碎的茶壶残片比对,果然相吻无疑。
靠近华威的后背时,白芷兰鼻尖微动,竟隐约闻到了一丝……柿子味。
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她几乎趴在华威的尸体上,紧贴着他的衣袍细闻,果然发现背部和前胸沾染了柿子的清甜香气,而袖口隐约带着桂花的幽香,在这浓重的血腥气中十分突兀。
白芷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默然片刻,才强压住心绪。她低下头,目光扫过床榻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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