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声音干脆冷静,不容置疑。

裴松风瞥见身后的净娘,依然一动不动,只一味的护住妹妹。

他感受得到,她不信任他。

“你阿娘已经在厢房等你们了,我若诚心骗你们,何必救你们,更何况你们又怎是我的对手。”话虽然说的直白,却句句在理。

玄净心里已经稍微平静,细细揣度一番,应当是如裴郎说的那样。便领着妹妹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草丛里总有奇怪的声音传出,玄净即使跟着,也含了小心。每一步都左右看着,怕有什么突发情况,那双木箸也没丢,依然揣在自己的袖子里。

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府兵,目光凶烈,一脸狰狞,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拿刀砍了过来。玄净抱着秒柔躲的快,那刀身切的歪,直接偏离了方向,直直的向着裴郎的腰部砍去。

情急之下,玄净大喊出声“小心”话音未落,自己冲过去想要推开,裴郎乃是千牛备身的出身,怎会反应不迭。

侧身躲过,那府兵的刀锋利的刀刃出的极快,还是削断了什么东西,四分五裂飞出去。掉落在地上。

裴郎见状反手依然还是用那未出刃的刀鞘狠狠击在那人前脑上,那人猛然受了一记狠狠地重锤,倒地不起。

本就生了闷气的裴松风,本想下狠手,又忌惮有女娘在场,杀人见血太过残忍就忍了下来,准备事后再处理掉。

那晕倒的府兵应是混入进来的,裴松风再三确认四下再无他人,才扭转了头,寒着声对着玄净训道

“你可想过你自己?” 看着玄净护着妹妹,又不要命来推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何裴松风竟然生了怒气,狭长的凤眸里也有了些许寒光。语气冰冷的比冬日里的夜晚萧瑟。

玄净抬眼看见,本想辩驳,看的那冷冽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

“我也不能不看顾你们…毕竟那么危险”那冷凝的眸子威慑着看她,她只觉得有千斤重,竟然辩驳不下去,毕竟人家是救命恩人,遂闭了嘴。

倏然!玄净反应过来,她…她…嗓子居然好了!她……她又能说话了!

突然而来的喜悦,让玄净血气上涌,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此刻刚刚经历了危险的她,居然觉得幸福。

裴松风看她辩驳,亦欲继续训斥。小小年纪怎能如此不小心自己,奈何看她笑嘻嘻的,一副喜悦之色,心里的怒气不知为何又消失了一半。

他决定回去和她阿娘阿耶讲,让他们好好教育她一番。裴松风身边的侍从并未跟着他,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待命。听到打斗的声音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终于安全了。玄净一颗心全部放了下来。

一旁的秒柔一直跟着玄净,眼泪还挂在脸上。本听见阿姊能说话,还是很高兴的,可是这郎君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不顾你自己”这个郎君什么意思,难道要阿姊把她丢一边去么?一张小脸早已臭了下来,很是不悦。

紧紧抱着玄净的胳膊,嘤嘤的哭了起来,秒柔把脸藏在净娘身后,她自知阿姊没有回头看她,声音委屈如水。

“是我拖累了阿姊,不然阿姊怎会差点逃脱不掉。幸好阿姊救我,不然我就会糟人毒手。”说罢声音更委屈了,好不可怜。

玄净听得哭声,连忙抚着头哄到,“没事,你是我妹妹,我怎能弃了你而去,你没受伤就是最好的了,柔娘不哭。”

裴松风沉了一张脸,明明是他救的人,又看着那小娘子在假哭。玄净自然是看不到,那秒柔还对着裴松风扬了头,很是得意。

他不好跟这才年十二三的幼童计较,依旧沉着一张冷面孔,去拾地上散落一地的玉佩。

玄净看到他去捡,心里大喊不好,眼疾手快也去帮忙。

手里摸着这温润生寒的玉佩的碎片心里想到

“完了完了,这一定很贵吧,这要怎么赔啊?“

看那裴郎的神色,恐怕这还玉佩还挺重要,脸拉的那样长真是吓死了,这要是家人送的,这恩情怕是还不清了

玄净有些愧疚还有些惆怅,但捡碎片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裴郎冷着脸看那小女娘也帮着捡,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的拿起那锋利的碎片,蹲在一旁乐此不疲的捡个没完。

“也不怕伤了手”心里又是一阵生气。

玄净捡完了玉佩,怕玉佩的碎片把手划破,只能用两只手捧起来。弱弱的走过去,等着裴松风去接。

裴松风捡它只是怕来往人中,万一有那幼小孩童光脚走过,划破手脚就不好了。

“这块玉佩很贵么?很重要么?”玄净一直窥着脸色,这人面色凝重,说话是威严的很,不似阿娘阿耶家人这般好相处。心底有些惧怕。

裴松风双手接了递过来的碎片。

“怎么这样凉“那刺骨的寒凉让玄净倒吸了一口气,那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每碰多一寸,玄净就觉得自己的温度减少一节。

裴松风感受着那小小的手落在自己手心里,春日夜晚的冷气也没有将它变冷,还是热乎乎的如早晨暖阳一般,那微微的暖意从裴松风手上轻轻抚过。

“很贵”玄净听见这声音,就像那阎罗王从地底发出的绝望声音,好在下一句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重要”

那就好,那就赔得起。玄净在心里打算着,回去看看自己有什么值钱的,打算着要如何赔付。毕竟是救命恩人为了救她们而折损的物品,不能不管,这恩情难还,东西总要赔给人家一个的。

玄净看他把破碎的玉佩拢到一起,给了侍从。

那躺在地上还没清醒的府兵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想必家人已经担心的不行,裴松风在前,两位侍从一左一右,把玄净和妹妹二人夹在中间,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另一边,外院本应喜气的宴会早已被打断。明府内的下人们从早到晚忙了一天的准备早就付之一炬。认真洒扫的室内早已破败不堪。专门买来撑门面的名贵酒水菜色都混做一团,像一片片烂泥糊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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