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外回来后,她便被沈郁离放了一天假,虽然很想吐槽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沈郁离的下属,但对方说完就从袖中掏出袋银钱递交到了她的手上,解释是报酬。

“不是,我不是那种可以用金钱贿赂的了的人,”陆十一正色说着,转手便将钱袋收下,“沈掌事既要用我,命令即可,干嘛这么客气。”

掂掂重量,感觉比给柳如云那袋还多。

有俸禄可拿,起码比在后宫单纯混吃强。

参加太子妃选秀的候选人均在中花园南侧住着,她得了空闲绕着中花园转了一圈,才惊觉临凤阁和白迁延所住的竹苑厢房真是一言难尽。

虽说她劝自己丽贵妃如此安排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外人以二人间的姻亲关系为借口找麻烦,可是看到挂在其他秀女竹窗上某某名人的花鸟卷轴,她还是稍微破防了些。

想到自己房间空无一物的墙壁,略有些硌人的枕头,强权等级鄙视如此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倒是真的残酷以及令人能够在无形压迫中感到身份差异带来的自卑。

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余年必然能清楚地感知到这种歧视和压迫,但若是一开始便出生在这里呢?潜移默化的影响最为可怕,不爱说话的人未必是自己真的不愿意开口。

陆十一想起原主的记忆,生母因出身问题不能作为正妻,病故后连名字都没有,只在墓碑上刻下了爱妻陆氏的名牌,可她本人根本不姓陆。

想到这里,陆十一的脸色更阴沉了些,闲逛的兴致骤然消散。

原本还想为文妃案找点线索,但沈郁离又不想将什么话都告诉她,杀死卢河的精致长箭也没在她的手里,算了,还是回临凤阁坐着和点清聊天好些。

绕过未有装饰的朴素游廊,屋檐下恰好飞过几只白鹊,柳树因风吹摇曳在白墙上,倒颇有赏影的滋味。

还没走到临凤阁,她便瞧见点清站在悬窗边侧目正看着什么东西,那物件恰好被窗棂遮住,原本以为会静悄悄的室内此时竟然离奇地传来阵阵笑声。

陆十一越加好奇,忙快走了两步,哪想刚踏入门内,就见到今日刚成为自己上司的沈郁离带着伏析面沉如水地站在琴桌旁,看到她回来了,却仍旧未发一语。

回宫后又重新塑造高冷人设了吗?她挑眉,视线直直望向沈郁离,然后很快,陆十一知道了点清高兴的缘由。

琴桌上摆着两盆盆栽,从左往右瞧去,是玫瑰和一株不认识的花。

虽说这临凤阁布置是简单了些,但地理位置极佳,四面通风,白日临近夕阳时,不用点灯都能将一切映得敞亮。

点清注意到了沈郁离的目光,兴冲冲地回头望她,拉着刚进门的陆十一笑道:“沈掌事送来两盆花,都开得极好。”

陆十一脑海里立刻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却想不起来哪件能让沈郁离送花。

为不扫点清的兴致,她便指着最后一盆猜道:“这便是你那日提到的凤仙花的变种?当真很美。叫什么来着?长天山?”

“是长距天目山,产于浙江一带。”沈郁离说着,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不到几秒的时间,对方又换上了笑容,看得陆十一有些发毛。

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劲,他笑起来的模样,眼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模样,这个对话的内容,好像很久很久前发生过一次。

黏腻的雨季,她蹲在学校花园旁边捡拾那些掉落在泥土中的花朵,放学已经很久了,因雨雾笼罩下来的帷幔包裹住她,忽然有人站在她身后问她,死了的花捡起来有什么用?

回过头去时,看到的就是一双和沈郁离一样的眼睛。

只是记忆中的少年没有笑,语气很凉,下巴处贴了一块小小的白色创可贴,对方没有打伞,站在雨里良久,听到她的答案后转身离开了。

当时她回答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

“陆姑娘?”见陆十一半晌未开口,点清忙唤起她的名字来。

陆十一刚将目光落回到点清身上,她便笑了:“沈掌事说,他在太医局的花园里种下了几盆一样的凤仙花,便拿来送给临凤阁。”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日前点清提起过凤仙花,今日便拿来给临凤阁,总叫人觉得沈郁离别有用心。

沈郁离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连忙接上话道:“这只是我给点清姑娘和陆姑娘的谢礼,劳烦这几日两位协助我了,顺便要将那白玉瓶取走。”

“在中花园中的花不得采撷,这是宫里的规矩,但这三盆花是我平日种下的,拿与你们,也不会为采下的花日渐枯萎而伤感。”沈郁离微微弯了弯眉眼,似乎说的是真心话。

淅淅沥沥的雨水隔着时间的浓雾倾洒下来,陆十一透过沈郁离的身影,看到了那盆盛放中的玫瑰。

她想起在那个雨季,她捧着花站起身来对自己高中时期暗恋过的男生开口:“只是觉得落花可惜罢了,刚好,送一朵给你。”

对面的人有些微怔,接过花后转身渐渐与雨雾融合为一体。

声音小到像屋檐落水,却比方才冰冷的提问多了些摸不透的情愫:

“我不喜欢玫瑰。”

*

说不上是竹苑厢房更无趣,还是回忆中只能掩人耳目为母亲守灵时更加寂寞。

白迁延总是会刻意让自己保持清醒,若不小心堕入梦中,见到醒来再也见不到的人,只会让她感觉到万分痛苦。

尤其是入了后宫来参加这场作秀,她总能想起总能看到年幼的自己躲在屋头,紧紧抱着母亲被诛杀后她拼命藏下的细口白玉瓶落泪。

绚烂的天空对白迁延而言,早就失去了所有色彩。

“怎么未在白姑娘身边见到令堂那只细口白玉瓶?”郑忠廉在搜屋后不久找过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郑忠廉来的那一个时辰,白迁延没有再感知到屋外某道监视自己的视线。

虽对方的态度仍旧傲慢,她却因此意外地获得了片刻自由。

想到这里,白迁延的心情自然舒畅起来,她轻咳一声,笑道:“自母亲去世,我便将所有东西全都丢了,毕竟私藏罪犯的物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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